“请进”。
顾明惠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开门的是苏珺，她站在门口，神色有些不安，“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不看电视了？”
顾明惠脸色缓和了些，“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商量，乖，你去看电视。
爸爸和妈妈把事情说清楚，就去看电视。”
担心孩子多想，她还添了句，“马上就要到大年三十，爸爸妈妈在商量怎么过年。”
她这也不算是说谎，毕竟‘过年’是话头。
苏珺狐疑地看着父母，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奇奇怪怪的，但还是听话地离开，并且顺手把房门关上。
苏永安望着房门，上面没有一点装饰，就是普通的纹理也没有。
“要不，你们把户口迁出去，迁到甬城，你成为户主，而我的户口还是留在老家吧。”
苏永安知道顾明惠不对劲，毕竟同床共枕好几年，要是一点没察觉，那就是傻子。
但他观察过，顾明惠还是顾明惠，没换人，就是变了些，尤其是在闺女的事情上。
从前，她还能看在自个的面子上、看在他妈曾经照顾过她月子的份上，“应付”他妈。
但自从七月那次回江城，他媳妇就不耐烦做这些“应付”的表面工作。
“我的户口在老家，老家的宅基地还有田亩都能保住，我妈的户口也不用动。”
苏永安知道现在已经很好了，他虽然不知道顾明惠在“执着”什么。
但他知道，顾明惠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是有“恶因”在里头，不可能只是闺女耳朵受伤这一件事。
只是，苏永安明白，他没那么大本事，解不了这婆媳之间的结，就这么面子上能过得去吧。
可能是他妈错了，但他也不可能打死他妈赔罪，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做不了包青天，断不了这家里的官司，他没本事。
“行，那你的户口就留在老家吧，等以后想迁户口到甬城也方便，房产证上有你的名字。”
既然说到了这里，顾明惠索性一次性讲清楚，“苏永安，你妈养了你是事实。
这一点，没有人会否定。
等她老了，养老的事，我不会插手，但也不会阻止你去给她养老。
要是以后，她想在桐城养老，在你哥身边，那该给的养老钱，你正常给。
要是她想在甬城养老，我跟你说，那你就租个房子，或者空出去房子让她住。
你想陪着她、跟她住，我也不管，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就请个保姆照顾她，也行。
只是，我是不会跟她在一个屋檐底下待着的，你也不准强求珺珺去孝顺她。
珺珺要是心善，我不会阻止，但她要是不想，你也不准多说一句话、摆一次脸。
至于青峰，看他自己，你妈对他确实是不错的，我承认。”
上辈子，洪秀珍临老了，把自个的钱财全都分给了苏青峰和苏青柏，其他人一点都没分到。
苏青柏是苏春林的小儿子，比苏婷小十二岁。
苏桂芳当场轻声嘀咕了几句，“妈还是偏心两个儿子，说是儿女都不给，给孙子辈。
可孙子辈里，也只给了孙子，孙女和外孙一点光都没沾到。”
苏冬梅和苏桂芳只生了儿子，没生女儿。
苏永安狠狠地闭了下眼，他妈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媳妇说出这样的话。
他没忍住，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语气不解，“顾明惠，你跟我说句实话。
除了今天七月份那事外，到底还发生了啥？！
咱们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到底发生什么，你跟我说清楚，让我死心，死个明白。”
顾明惠反反复复张了好几次嘴，但是没办法说出来，老天爷不准，她说不出来。
半晌。
苏永安没听到一句解释，疲倦、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算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比起那些动刀子、喝农药、要上吊，拼死拼活的，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最起码没死人……
当天晚上。
顾明惠是在苏珺的房间里过夜的，她暂时不想跟苏永安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场战役，看似她赢了，但她知道，她没赢。
没有人是赢家，就连不在场的洪秀珍也一样。
苏珺窝在被子里，偏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顾明惠，“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除了担心她做噩梦的那几天外，妈妈很少跟她一起单独睡‘小床’。
“是的，爸爸和妈妈之间有一点矛盾，虽然已经商量出结果，但是我们的心情都不好。”
顾明惠没有骗苏珺，小孩子只是小，又不是傻，没必要降低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可信度。
苏珺若有所思，“这个结果，你们都不满意吗？所以你和爸爸都不开心？”
如果结果能让爸爸妈妈都满意，那就好了，他们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顾明惠抱着苏珺，摸了摸她的脑袋，已经快半年，头发还没有长到原来的长度。
只是这几个月，家里的营养补得不错。
新长出来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发梢也没有分叉和泛黄的迹象。
“珺珺，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不满意才是常态，你不用太关注。
爸爸和妈妈是大人，我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那你们会离婚吗？”
苏珺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明惠有些惊讶，“是谁跟你说爸爸妈妈会离婚，不对，你知道什么叫离婚吗？”
这个时期，离婚是一件‘新鲜事’，并没有几十年后那么‘普通’。
“离婚就是爸爸妈妈不在一起生活，分开住，小朋友也只能跟在爸爸或者妈妈身边。”
苏珺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眨了回去，“我们班有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她下个学期就不在学校读书，得跟着爸爸回老家，她说以后得住在爷爷奶奶家。”
她不想爸爸妈妈离婚，更不想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婷婷姐。
顾明惠起身，在桌子上抽了张纸，给苏珺擦掉了眼泪，“珺珺，那个小朋友的爸妈为什么离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