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血月西沉。
小莉搀扶着虚弱的小草,带着另外两名惊魂未定的散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黑风岭深处走去。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前面。\"小莉压低声音,指向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山壁,\"那里有个天然石洞,很隐蔽。\"
拨开垂落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显露出来。小莉率先钻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空间,洞内干燥通风,角落堆着些枯草,显然是过往猎人偶尔歇脚的地方。
\"先休息。\"小莉将小草扶到草堆上坐下,检查她的伤势。狼爪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仍在不断渗出。
年长的散修从行囊中取出水囊和布条,欲言又止地看着小莉:\"道友...今日若不是你...\"
\"叫我小莉就好。\"她接过布条,熟练地清洗伤口,\"你们是青竹巷的采药人?\"
\"是,我叫老周,这是我弟弟周二,受伤的是我女儿小草。\"老周声音沙哑,\"本想着趁夜色进山采几株夜光草,没想到遇上狼群...\"
小莉动作一顿。夜光草只生长在黑风岭最危险的断魂崖一带,这三个炼气初期的散修敢深夜进山,想必是被生活所迫。她想起自己刚来驿站时,也曾为几块灵珠接取过类似的任务。
\"伤口需要缝合。\"小莉从储物袋中取出针线——这是周姐备给驿站众人的急救物品,\"会有点疼,忍着些。\"
小草咬紧嘴唇,额角渗出冷汗,却始终没有哭出声。小莉缝针的手很稳,这是常年分拣包裹练就的精准。当她打上最后一个结时,洞外传来周二压低的声音:\"姐,狼群好像真的走了。\"
老周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今日真是捡回一条命...小莉道友,那些苍狼为何会突然退走?\"
小莉沉默地收起针线。她自己也说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手背触到小草鲜血的瞬间,整个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种感觉,就像一直蒙在眼前的薄纱被突然掀开。
\"可能是因为这个。\"小草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笃定。她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用古老的文字写着《万兽谱》三个字。
书页边缘有明显的爪印痕迹,仿佛曾被什么动物撕咬过。小草轻抚书页,眼神复杂:\"奶奶说,我们家族祖上曾出过能听懂兽语的修士。刚才狼群退走时,我感觉到姐姐身上有种...很纯净的气息,让它们害怕。\"
小莉接过古籍,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那种奇异的共鸣感再次涌现。她甚至能感觉到书中残留的、属于无数妖兽的微弱气息。
\"这本书是祖传的,据说能帮助有缘人理解妖兽的习性。\"小草将书推向小莉,\"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收下。\"
小莉想要推辞,但老周按住她的手:\"收下吧,道友。这书在我们这些普通人手里也是蒙尘,或许对你有用。\"
看着三人诚挚的目光,小莉最终点了点头。她将《万兽谱》小心收好,又取出驿站备用的干粮和伤药分给众人:\"天亮后我送你们出山。\"
***
黎明前的黑风岭最是寒冷。
小莉将三人送至安全的小路,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转身返回时,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自从昨夜能力觉醒后,她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此刻她能听见百步外露珠从叶片滑落的声音,能分辨出空气中数十种不同的气息——泥土的腥味、夜行妖兽留下的骚味、甚至远处黑风岭主峰传来的微弱灵气波动。
就在她途经一片茂密的铁杉林时,突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背上。
小莉脚步未停,手指却悄然按在短剑上。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最终锁定在一棵最高的铁杉树冠——那里有片阴影不太自然,仿佛与周围的夜色格格不入。
是苏云。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小莉能感觉到那股独特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这位突然出现在曹三阳身边的女子,此刻正隐藏在树冠中,静静观察着她。
小莉心中警铃大作。苏云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她想起昨夜狼群异常的退避,想起小草所说的\"纯净气息\"。难道苏云也察觉到了什么?
强压下回头质问的冲动,小莉继续保持原来的步调,甚至故意露出疲惫的神态。她知道自己现在绝不是苏云的对手,贸然冲突只会陷入被动。
树冠上的阴影微微晃动,随即消失不见。但小莉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并未真正离开。
***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小莉回到了黑风岭山脚。
她站在一块巨岩上,远眺半山腰那处被灵气环绕的石室——曹三阳的居所。晨雾中的石室若隐若现,偶尔有流光闪过,显然是设置了防护阵法。
曾几何时,她也会在送完快递后,站在这个位置望向山腰。那时她还会幻想,有朝一日那个被众人轻视的少年会真正崛起,带她离开这个泥潭。
但现在...
小莉摸了摸怀中那本《万兽谱》,书页粗糙的触感让她清醒。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依赖他人终究是镜花水月,唯有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依仗。
她想起周姐塞给她的护身符,想起小草鲜血滴落手背时的悸动,想起狼群退避时那种玄妙的感应...
这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事实:她小莉,这个在底层挣扎多年的驿站女修,或许真的拥有某种特殊的天赋。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山峦。小莉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晨风带来的清新。她打开《万兽谱》,泛黄的书页在阳光下显露出密密麻麻的注解和图示。
书中不仅记载了数百种妖兽的习性、弱点,还有许多关于如何与妖兽沟通的古老法门。有些页面甚至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爪印,仿佛历代主人都曾亲身验证过其中的内容。
\"原来如此...\"小莉轻声自语。根据书中的描述,她这种能感知妖兽情绪的能力,很可能是一种名为\"御兽亲和\"的罕见体质。这种体质若得正确引导,甚至能与高阶妖兽建立心灵连接。
合上书页,小莉的眼神变得坚定。她最后望了一眼山腰处的石室,转身走向驿站方向。
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