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知微回到东暖阁,外袍上还沾着夜里的露水。她没坐下,直接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令。
工部连夜赶制五百箱假银锭,外表裹真银,内里是铅块,重量尺寸与贡银完全一致。天未明,这批箱子已装车出发,由一支商队模样的队伍护送,打着“江南税银赴京”的旗号。
她换了身粗布衣裳,头裹素巾,腰间别一把短刀,混进队伍里。车队行至幽州西百里荒道,地势开阔,两侧山丘起伏,正是劫掠的好地方。
正午时分,她在路边停下歇息。随行死士散开警戒,有人喂马,有人生火做饭。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不动声色闭了眼。
心镜系统启动。
三秒后,一段念头钻入脑海:“今晚子时动手,砍车毁银,不留活口。”
她睁开眼,神色未变,只对身边一名灰衣人低声道:“按计划走慢些,入夜前停在这儿。”
那人点头退下。
太阳落山,车队重新启程。月光洒在土路上,车轮碾过沙石发出轻响。她骑在马上,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子时将至,前方树林传来一声鸦叫。
她抬手示意停车。所有人立刻下马,围住车厢,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不到一炷香,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至少有三百骑。
敌军冲出林子,黑压压一片,刀出鞘,弓上弦。为首一人勒马高喊几句听不懂的话,随即下令包围车队。
他们跳下马,用刀劈开银箱。刀锋刮过表面,露出一层闪亮的银光。
几个敌兵欢呼起来,扛起箱子往马上绑。一人拍着箱子大笑,说了句什么,其余人跟着哄笑。
沈知微藏在坡上一棵树后,第三次启用系统。她盯住那名骑黑马、佩金刀的将领。
三秒心声浮现:“此银到手,可换火器二十架,明年再犯中原。”
她又扫向另一人,心中默念:“庆功酒备好了。”
再看第三人:“快回营地,防追兵。”
最后一人冷笑:“沈知微蠢,拿真银喂狼。”
四人皆为高级将领无疑。
她取出一面红绸令旗,轻轻一挥。
山坳两侧火把骤然亮起。鼓声轰鸣,震得地面发颤。滚木礌石从高处推下,砸断敌军退路。骑兵从暗处杀出,铁甲映着月光,直扑敌阵。
敌军大乱。有人想调头逃,被巨石堵死;有人拔刀迎战,瞬间被箭雨压制。
那名佩金刀的将领怒吼一声,挥刀砍翻两名周军士兵,跃马欲冲。刚奔出几步,脚下绊索突起,马腿一折,连人带马摔进泥坑。
另一人抽出匕首抵住喉咙,眼看就要自尽,一张铁网从天而降,把他整个罩住,动弹不得。
第三名将领策马狂奔,刚拐过弯,迎面撞上一队伏兵。他举刀格挡,才交手两招,手腕就被砍伤,兵器落地,随即被数人扑倒按住。
最后一名矮壮将领最为凶悍,抡起斧头连杀三人。他正要突围,一支冷箭射中肩胛,闷哼一声栽下马。还没爬起,十几条长矛已指住他脖颈。
半炷香不到,四将全部被擒。敌军溃散,残兵四逃,大多被截杀于山口。
天边泛白时,战场已清点完毕。五百箱假银原封未动,敌尸堆在道旁,等后续队伍来收。四将五花大绑,蒙着眼睛,押上囚车。
沈知微摘下头巾,露出真容。她翻身上马,带队返程。
三日后,京郊校场。
百姓挤满四周,踮脚张望。中间搭起一座高台,台前摆着十口打开的银箱,里面全是灰黑色铅块。
四将跪在台下,仍蒙着眼。围观人群哗然。
沈知微走上高台,声音清晰:“尔等所夺之银,不过泥土裹金;尔等所图之国,自有天佑不破。”
她转身,对押解官说:“四将暂囚刑部,听候发落。”
话音落下,台下爆发出阵阵喝彩。
“沈后神机!”
“一出手就擒四个!”
“这仗打得干净!”
几日后清晨,宫门外传来马蹄声。
北狄使团到了。五十匹汗血马一字排开,毛色油亮,鼻喷白气。使者双手捧礼单,低头递上:“我国新王敬贺大周皇后智擒四将,边尘不起,特献良马五十,以表敬意。”
守门将士查验无误,放行入城。
马队穿街而过,百姓夹道围观。有人伸手摸马鬃,有人小孩被举上肩头看热闹。
“北狄都来送马了?”
“听说吓得连夜派使者。”
“沈后不出宫门,就把外敌收拾了。”
消息传进宫时,沈知微正在东暖阁批阅捷报。雪鸢站在旁边,低声说:“刑部来报,四将关押稳妥,无人探视。”
她点头,放下笔。
地图摊在桌上,边疆要塞用朱砂标出。她的手指缓缓划过幽州、乾陵、南疆一线,最后停在北方一处关口。
外面传来脚步声。
影六走进来,抱拳:“娘娘,北境线报——昨夜有支小队试图越关,被巡逻兵驱逐。”
“伤亡?”
“对方两人受伤,退回境外。我们无人损折。”
她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说:“把工部那幅《隐险地形图》再抄一份,送去幽州总兵府。”
影六应声要走。
她又开口:“等等。”
影六停下。
“再加一句。”她说,“告诉总兵,有些路,看着平,底下是空的。”
影六低头:“属下明白。”
她起身走到窗边。风从外面吹进来,掀动桌上的纸页。
远处传来钟声,一下一下,敲在晨光里。
她伸手按住一张飘起的文书,指尖碰到墨迹未干的字:**“贡银已归库,边情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