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关于“真心”与“程序”的风暴洗礼后，公寓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净化，带着雨过天晴的澄澈与温暖。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因猜疑而生的无形薄膜，在极致的坦诚与笨拙的真心面前，悄然消融。
许念搬回了主卧。
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主卧门口，看着正在里面帮她调试新画架高度的江澈，轻声说：“今晚我睡这边。”
江澈的动作瞬间顿住，背影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随即如同投入星火的夜空，倏地亮了起来，璀璨得惊人。他没有立刻冲过来，只是站在原地，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小心翼翼：
“好。”
只是一个字，却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有失而复得的珍重，有不敢置信的狂喜，还有一丝生怕惊扰此刻氛围的紧张。
当晚，重新共享一张床的两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激情四溢。江澈只是侧身躺着，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后颈，深深地呼吸着，像一只终于寻回失落宝藏的兽，满足地汲取着令他安心的气息。
“乖乖，”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能这样抱着你睡觉，真好。”
许念背对着他，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坚实而温暖的体温，以及那紧紧缠绕却又克制着不敢用力的手臂，心中一片宁静与柔软。她轻轻“嗯”了一声，反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尖与他交缠。
这是一种与以往不同的亲密。少了些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多了些历经考验后、彼此心安的信赖与依恋。
掉马之后，江澈似乎彻底放飞了自我。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男狐狸精”式撩拨，而是另一种更为直白、甚至带着点幼稚的黏人。
比如现在——
许念正坐在画架前，对着新系列《共生》的初稿凝神思考。江澈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没有像以前那样放下就走，或者从身后抱住她低声调侃，而是直接拖了个垫子，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她脚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她的画架支架，拿出平板电脑，安静地处理他的工作。
一时间，画室里只有画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他指尖敲击虚拟键盘的细微声响。
许念画了多久，他就安安静静地在她脚边坐了多久。偶尔她会停下笔，低头看他。他若有所觉，便会立刻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仿佛在说：“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许念摇摇头，递给他一小块苹果。他便顺从地张嘴接过，嘴角微微上扬，像只被顺了毛的大型犬，心满意足地继续低头看他的平板。
这种近乎“圈地”般的陪伴，无声无息，却充满了强烈的存在感。他不再需要言语来证明什么，只是用这种物理上的靠近，来填补之前信任危机带来的不安，并宣示着他“名正言顺”的陪伴权。
许念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在他无声的陪伴下，她原本因新创作而有些焦躁的心，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她创作背景里一道稳定而令人安心的风景。
掉马了吗？
是的，江澈那层用于应对外界的、最后的“高冷”距离感，在许念面前，彻底掉马，碎得连渣都不剩。
掉下的，是“清冷禁欲计算机酷哥”的最后一丝表象。
露出的，是一个在深爱之人面前，毫无形象可言、极度缺乏安全感、恨不得化身人形挂件的“黏人精”本质。他的依赖，不再是需要隐藏的弱点，而是他理直气壮享受的、被她允许的特权。
“江澈，”许念终于放下画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低头看着脚边的人，语气带着点好笑，“你坐在这里，是在执行什么新的‘守护程序’吗？”
江澈抬起头，眼神清澈，回答得一本正经：“不是程序。是《狐狸圈养手册》第一条。”
“《狐狸圈养手册》？”许念挑眉，来了兴趣，“那是什么？你写的？”
“嗯。”江澈点头，耳根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异常认真，“初稿。第一条：在不妨碍饲养员正常活动的前提下，最大化物理贴近指数，确保安全感双向供给。”
许念：“……” 这人真是，连黏人都能总结出理论依据。
她忍着笑，故意板起脸：“那第二条呢？”
江澈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胆子大了一些。他放下平板，直起身，手臂撑在她的椅子的扶手上，将她半圈在怀里，仰头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试探和狡黠：
“第二条：饲养员的情绪波动为最高优先级指令。例如，现在检测到饲养员可能颈部肌肉疲劳，需启动按摩协议。”
说着，他温热的手指已经轻柔地覆上了她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按捏起来。手法居然……相当专业到位。
许念舒服地喟叹一声，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服务。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哪里是男狐狸精，这分明是成了精的贴心小棉袄，还是自带说明书和售后服务的顶级定制款。
看着他专注为自己按摩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认真得如同在调试一段至关重要的代码。许念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忽然觉得，养一只这样的狐狸，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少，这本《狐狸圈养手册》，她很有兴趣，继续往下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