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吒的靴底碾过地上的弹壳，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他看着雷格那双燃烧着贪婪的眼睛，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联盟队员——
老顾正用匕首剜出肩头的弹片，鲜血顺着指缝淌在能量盾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汤惠萍的法杖顶端，凝着最后一缕冰雾，鬓角的白发比来时又多了几缕。
能量源的银白光芒，在他们身后跳动，像一颗悬在头顶的星辰，美丽，却也致命。
“雷格，你我都清楚这东西的威力。”
张吒的声音在硝烟中沉淀下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黑色裂缝的教训还不够吗？当年就是因为黑暗符文失控，才撕裂了三个星系。”
他缓缓摊开手掌，能量容器里的星核晶轻轻震颤。
“你真想让整个宇宙，再经历一次末日？”
雷格的金属义肢猛地攥紧，指节处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身后的士兵们下意识地握紧武器，能量枪的红光，在洞穴的阴影里明明灭灭。
洞穴顶部的水滴顺着岩壁滑落，砸在血泊中，发出“嘀嗒”的声响，像在为这场对峙倒计时。
“少用大义压我。”
雷格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金属义肢指向张吒的胸口。
“联盟当年独占‘星轨炮’技术时，怎么没想过共享？现在装什么救世主？”
他的目光扫过能量源，瞳孔因贪婪而收缩。
“这星核晶要是落到你们手里，只会变成另一个‘星轨炮’——用来标榜你们的‘正义’。”
“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张吒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能量源，银白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但你敢说毁灭军团拿到它，会用来修复星际航道？会用来净化被污染的星球？”
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洞穴里的烟尘都簌簌落下。
“你敢对着你那些，战死的士兵发誓吗？”
雷格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阿尔法星系的惨败——
就是因为能量武器过载，导致整个舰队覆灭，那些年轻士兵在通讯频道里最后的惨叫，至今还在他耳边回响。
金属义肢上的灼烧痕迹，突然传来刺痛，那是星核晶纯净能量留下的印记，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将军，探测器显示能量源的波动频率在上升。”
毁灭军团的通讯兵突然喊道，手中的仪器屏幕上，代表能量稳定的绿线，正在疯狂跳动。
“再这样下去，它可能会自主引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油锅里。
双方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向能量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恐惧。
张吒趁机向前踏出一步，能量容器在他掌心微微发亮：“看到了吗？它已经在警告我们了。继续对峙，只会让所有人都变成宇宙尘埃。”
雷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在能量源和张吒之间反复拉锯。
他身后的符文专家伊莱突然低声道：“长官，星核晶的能量场正在与黑暗星核的碎片产生共振，这不是好兆头。”
他推了推破碎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它们就像正负电荷，碰到一起会释放出，足以毁灭星系的能量。”
洞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联盟队员们握紧武器的手慢慢松开，毁灭军团的士兵也垂下了枪口。
能量源的光芒越来越亮，银白的光带在洞穴中流转，像一条不安的蛇，所过之处，岩石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好，我跟你谈。”
雷格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但别耍花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退后十米，自己则带着伊莱和两名护卫，一步步走向张吒。
金属义肢踩在地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
张吒让老顾和汤惠萍守住能量源，自己则迎着雷格走去。
两人在距离能量源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中间隔着满地的弹壳与血迹。
银白的光芒在他们之间流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岩壁上纠缠成一团。
“说你的条件。”
雷格率先打破沉默，金属义肢上的暗紫色能量与星核晶的银白光芒相互排斥，发出滋滋的声响。
“联合研究小组，双方各派三名专家。”
张吒伸出三根手指，每一根都绷得笔直。
“研究基地设在中立星域的‘遗忘空间站’，那里的能量隔离场，能压制星核晶的波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负责人由双方轮流担任，每周交换研究数据。”
雷格嗤笑一声：“轮流担任？你们联盟的人最擅长玩文字游戏。”
他向前逼近半步，金属义肢几乎要碰到张吒的能量容器。
“我要毁灭军团主导能量应用研究，联盟只能负责理论分析。”
“不可能。”
张吒寸步不让，能量容器的光芒骤然变强。
“应用研究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由双方共同监督，任何实验都要经过双重审批。”
“那就免谈！”
雷格猛地后退，暗紫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
“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敢！”
老顾怒吼着上前一步，能量盾再次亮起，联盟队员们瞬间举起武器。
毁灭军团的士兵也立刻戒备，洞穴里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能量源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岩壁上的裂纹开始渗出红色的岩浆，像是星球的血液。
“够了！”
汤惠萍突然喊道，她的法杖指向岩浆渗出的地方，冰雾瞬间将裂缝冻结。
“你们看！它已经在抗议了！”
她指着能量源周围的光带，那些银白的光芒正在变得黯淡，边缘处甚至出现了黑色的斑点。
“再争吵下去，我们都会变成这岩浆的一部分！”
雷格看着那些黑色斑点，又看了看伊莱递来的探测器——屏幕上的绿线，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金属义肢重重砸在地上：“好，联合监督。但研究成果的分配，必须按贡献度来，毁灭军团，在能量武器方面的经验比你们丰富，理应获得优先使用权。”
“优先使用权可以给你们，但仅限防御领域。”
张吒立刻回应，“如果用于侵略，联盟有权单方面终止合作，并启动能量源的自毁程序。”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的芯片，“这是自毁程序的启动密钥，由中立星域的长老会保管，任何一方单独申请都无效。”
雷格接过芯片，金属义肢的传感器扫描着上面的符文，确认无误后，脸色才稍微缓和：“可以。但中立监督者不能是星际联盟的人，他们早就被你们收买了。”
“那就请‘星灵族’来担任。”
张吒早有准备，“他们的母星在大裂缝事件中被毁，对能量武器的滥用深恶痛绝，绝对公正。”
提到星灵族，雷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星灵族是宇宙中最古老的种族之一，掌握着空间跳跃的核心技术，毁灭军团多次想拉拢都被拒绝。
让他们来监督，确实挑不出错处。
“最后一个条件。”
雷格的目光变得锐利，历声道：“研究期间，双方的护卫队人数必须相等，武器等级不得超过c级。谁也不能玩阴的。”
“成交。”
张吒伸出手，掌心的能量容器还在微微发烫。
雷格盯着那只手看了三秒，最终还是伸出了金属义肢。
当血肉与金属相触的瞬间，能量源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银白的光带将两人包裹在一起，岩壁上的裂纹停止了蔓延，岩浆也缩回了地底。
洞穴里响起一阵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祝福。
“合作协议需要书面确认。”
伊莱连忙从背包里掏出记录仪，将双方的条件逐条念出。
“联合研究小组、中立基地、星灵族监督、成果分配方案……双方是否确认？”
“确认。”
张吒和雷格同时说道，声音在光带中交织，形成一道奇异的共鸣。
就在这时，洞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能量源的光芒再次变得紊乱，银白与黑色的光斑在其中交织，像一场微型的宇宙风暴。
“怎么回事？”
张吒扶住摇晃的岩壁，能量容器里的星核晶突然变得滚烫。
伊莱的探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已经无法识别：“是黑暗星核的碎片！它们在吸引星核晶的能量！”
他指着洞穴深处，那里的黑暗中隐约有暗紫色的光芒在闪烁。
“它们就藏在岩石层下面！”
能量源的光芒越来越暗，黑色的斑点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
整个洞穴开始倾斜，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缝，之前被冰封的岩浆再次涌出，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快稳定它！”
张吒大喊着将能量容器贴向能量源，银白光芒瞬间暴涨，暂时压制住了黑色斑点。
雷格也反应过来，金属义肢插入地面，暗紫色的能量顺着岩石蔓延，在能量源周围形成一道隔离圈：“伊莱，计算能量中和的公式！我们必须在碎片靠近前压制住星核晶！”
联盟与毁灭军团的专家们，立刻围拢过来，各自拿出仪器开始计算。
张吒和雷格背靠背站在能量源前，一个注入光系灵力，一个输出黑暗能量，两种对立的力量在能量源。
周围形成一道旋转的能量漩涡，暂时稳住了失控的波动。
“中和比例是7:3！”
伊莱突然喊道，手中的计算板上显示出一串复杂的公式。
“星核晶的能量需要70%的光系灵力来引导，30%的黑暗能量来中和！”
张吒立刻调整输出，金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能量源。
雷格也跟着减少黑暗能量的输出，暗紫色的光带变得纤细，像一条温顺的蛇，缠绕在金色的光流之外。
能量源的光芒渐渐稳定下来，黑色斑点开始消退，银白的光带重新变得纯净。
洞穴的震动慢慢平息，岩浆退回裂缝，岩壁上的符文重新亮起，发出柔和的蓝光。
当最后一个黑色斑点消失时，张吒和雷格同时松了口气，背靠着背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合作。”
雷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自嘲，金属义肢上的灼烧痕迹已经淡去，留下一圈浅白色的印记。
张吒看着能量源稳定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或许这就是守界者的用意。让对立的能量相互制衡，才能守住平衡。”
他想起带疤蚀能兽最后的眼神，那幽绿的瞳孔里，似乎早就预见了这一幕。
联盟与毁灭军团的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将伤员抬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老顾和毁灭军团的护卫队长，一起检查洞穴的结构，汤惠萍则在指导双方的医护兵处理伤口。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被一种微妙的平静取代。
“协议需要尽快签署。”
张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星灵族的使者三天后，会到达遗忘空间站，我们得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雷格点点头，金属义肢撑地站起：“我会派最快的战舰去接专家。”
他看了一眼能量源，又看了看张吒，“别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彼此彼此。”
张吒将能量容器收好，银白的光芒透过容器壁，在他脸上投下坚定的光影。
当双方的队伍分别从两个出口离开洞穴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朝阳的光芒穿过遗迹的废墟，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曾经的弹壳与血迹，在晨光中渐渐失去了狰狞的色彩。
飞船驶离星球时，张吒站在舷窗前，看着那颗布满伤痕的星球逐渐缩小。
能量容器放在手边，星核晶的光芒与窗外的星光相互呼应。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毁灭军团的贪婪不会轻易消失，黑暗星核的碎片还隐藏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星灵族的监督也未必能永远公正。
但至少，他们迈出了第一步。
联盟小队的队员们在船舱里庆祝，笑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
老顾举着修复好的能量盾，汤惠萍的法杖上重新凝结出饱满的冰棱，年轻的新兵们围着能量容器，好奇地观察着里面流动的光芒。
张吒拿起通讯器，准备向总部汇报谈判结果。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突然看到一行小字——
是星灵族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守界者的平衡，从来不止于能量。”
他愣住了，转头看向能量容器。银白的光芒在其中缓缓流转，像一条永不停歇的河流。
或许，这场关于能量源的抉择，从来都不只是关于力量的分配，而是关于对立与共存的永恒命题。
深邃的宇宙中，飞船朝着遗忘空间站的方向驶去。
前方的星海浩瀚而未知，等待他们的，是合作的机遇，还是更深的危机？
张吒不知道答案，但他握紧了手中的能量容器，眼神坚定如星。
这场关于能量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