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城中村的窄巷还浸在薄雾里，巷口包子铺的蒸笼刚冒起白汽，陈凡已经站在了出租屋的破木桌前。
桌上摊着一本新笔记本，是昨天用签到剩下的零钱买的，封面还带着塑封的反光。他指尖捏着支中性笔，笔帽没拔，在纸上轻轻点了两下——纸上已经画了个简易地图，以他住的这栋楼为中心，圈出了三个红圈，分别是晨光小区、惠民小区和福安小区。
这三个都是周边年头最久的老旧小区，离菜市场近，租金便宜，打工的租客最多，正是他要找的“客源密集区”。
昨晚确定做中介后，陈凡没多犹豫，连夜想好了第一步：先攒够房源。没有房子，就算后续签到拿到客源包，也接不了单。他从不做没准备的事，哪怕有系统兜底。
简单洗漱完，陈凡从柜子里翻出袋全麦面包——上周在便利店签到的“全年零食储备”里的，还没吃完。他咬着面包，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笔记本、笔和一把旧卷尺，出门时顺手把门锁转了两圈，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响。
晨光小区就在巷子尽头，红砖墙斑驳，几棵老槐树枝桠伸到二楼窗台。门口小卖部的老板正搬着箱子，见陈凡走过来，抬头瞅了他两眼：“小伙子，找谁家啊？”
陈凡停住脚，声音没什么起伏：“找房源，租房中介。”
“中介？”老板放下箱子，上下打量他，“你这年纪也太小了吧？别是骗子啊。”
巷子里偶尔有早起的租客路过，脚步匆匆。陈凡没解释，只补充了一句：“佣金1%，不赚差价。”
这话倒是让老板愣了下。他在这小区门口开了十几年店，见过不少中介，要么吹得天花乱坠，要么暗地扣差价，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个。老板指了指小区里：“二楼姓张的老太太，她家有套两室一厅空着快俩月了，你去问问？老太太就是担心租客不爱干净，把房子糟蹋了。”
“谢了。”陈凡点头，没多聊，径直走进小区。
楼道里没灯，光线昏暗，墙上贴着不少小广告，被撕得七零八落。陈凡找到201的门，抬手敲了三下，力度不轻不重。
门开了道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戴着老花镜，眼神警惕：“你找谁？”
“张阿姨，我是中介，来问下您的房子出租的事。”陈凡语气平稳，没往前凑。
老太太把门又推开点，上下看了他一会儿：“你真是中介？有证吗？”
陈凡从帆布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还没注册公司，现在先帮房东找租客，佣金1%，合同会找正规模板，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帮您登记信息，有合适的租客再带过来让您挑。”
他说话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实在劲儿。老太太想了想，侧身让他进来：“进来吧，房子在里屋，你自己看。”
屋子是老式两室一厅，地板是实木的，虽然旧了，但擦得干净。客厅摆着一套布艺沙发，靠垫有点褪色，墙上挂着老太太和儿子的合影。
“就这房子，家具都齐全，空调热水器都是去年刚换的，”老太太跟在后面，语气有点骄傲，“之前租给一对小年轻，把沙发弄上好多油渍，到期我就没再租了。”
陈凡没说话，拿出卷尺开始量尺寸，客厅、卧室、厨房，每个区域的长宽都记在笔记本上，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又拿出手机——那是他打零工攒钱买的二手安卓机，像素不算高，但拍得仔细，每个房间的角落、家具的新旧程度都拍了照片。
“您希望租金多少？对租客有要求吗？”陈凡收起卷尺，抬头问。
“租金最少1200，”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租客最好是正经上班的，别带小孩，也别天天熬夜吵人。”
“好，”陈凡在笔记本上记下“租金1200，租客要求：上班族，无小孩，作息规律”，“我找到合适的租客，会先核实他的工作证明，带过来前给您发照片确认，您看可以吗？”
老太太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细，脸色缓和了些：“行，那你留个电话吧，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陈凡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纸上，递给老太太，没多停留：“那我先不打扰您了，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您。”
出了晨光小区，陈凡看了眼手机，才七点半。他没歇着，直接往第二个小区——惠民小区走。
惠民小区比晨光小区新点，多是六层的板楼，租客以附近写字楼的上班族为主。陈凡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正拎着行李箱往外走，眉头皱着，像是有急事。
“麻烦问下，您是这小区的业主吗？”陈凡上前一步，拦住他。
年轻人愣了下，看了看陈凡：“我是，怎么了？”
“我是中介，帮业主找租客，”陈凡开门见山，“您有房子要出租吗？”
“巧了！”年轻人眼睛一亮，“我那套一室一厅刚空出来，我明天就要去上海出差，正愁没人租呢！你能帮我尽快租出去吗？”
“可以，”陈凡点头，“现在能去看房子吗？我记录下信息，今天就能帮您挂出去。”
“当然能！”年轻人立马转身，领着陈凡往小区里走，“我那房子在5楼，家电都是齐全的，拎包就能住，租金1500，能接受吗？”
“要看房子情况，”陈凡没打包票，“不过这个价格在惠民小区算合理。”
年轻人的房子确实收拾得干净，客厅还摆着几盆绿植，看起来是个爱干净的人。陈凡依旧仔细量尺寸、拍照，记录信息时问：“您对租客有要求吗？比如性别、职业？”
“没什么要求，只要爱干净、按时交房租就行，”年轻人摆摆手，“我常年在外地，也顾不上那么多，你帮我把好关就行。对了，佣金怎么算？”
“1%，租出去后再付。”
“行，没问题！”年轻人爽快地答应，还加了陈凡的微信，“房子钥匙我放物业了，你要是带租客看房，直接去物业拿就行，我跟物业打过招呼了。”
从年轻人的房子里出来，陈凡看了眼笔记本，已经记了两套房源，一套两室一厅，一套一室一厅，覆盖了不同租客的需求。他没停下来，继续在惠民小区里转，遇到遛弯的大爷大妈，就上前问一句“您家有房子要出租吗”，大多数人要么摇头，要么说“再看看”，也有几个态度不好的，直接挥手让他走开。
陈凡没在意，被拒绝了就换下一个，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被拒绝的不是他。他知道，做中介就是这样，不可能人人都配合，与其浪费时间纠结，不如多找几个业主。
中午十二点，太阳已经有点晒了。陈凡在小区门口的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加了个蛋，花了15块钱。吃饭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把早上拍的房源照片整理好，用手机里的简易修图软件调了下亮度，看起来更干净些。
下午一点，陈凡去了第三个小区——福安小区。这个小区最小，只有四栋楼，多是阁楼和单间，租金便宜，适合单身租客。
他刚走进小区，就看到一个大姐在楼下晾衣服，嘴里还哼着歌。陈凡走过去，礼貌地问：“大姐，您家有房子要出租吗？我是中介。”
大姐回头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是中介？看着不像啊，太年轻了。”
“刚做没多久，但会认真帮您找租客。”陈凡语气依旧平稳。
大姐笑了笑：“我倒真有个阁楼要出租，就在3栋顶楼，面积不大，也就二十来平，带个小阳台，租金800，你要不要看看？”
“要。”
大姐领着陈凡上了顶楼，阁楼确实不大，但采光很好，还带个小阳台，适合单身住。陈凡记录信息时，大姐忍不住问：“小伙子，你这么年轻，怎么想起做中介了？这行也不好做啊。”
陈凡正在写“租金800，户型：阁楼，带阳台”的手顿了下，抬眼看了大姐一眼，没说“因为系统指引”，只说：“门槛低，能赚钱。”
大姐愣了下，随即笑了：“你这小伙子，倒挺实在。我那阁楼之前租给一个小姑娘，挺好的，就是她回老家了，才空出来的。你帮我找个靠谱的租客，别是那种爱熬夜、爱喝酒的，我住在楼下，怕吵。”
“我会核实租客情况。”陈凡点头，把大姐的要求记在笔记本上。
从福安小区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陈凡看了眼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了12套房源，有两室一厅、一室一厅、阁楼，还有三套单间，租金从800到1800不等，覆盖了打工族、上班族、单身租客等不同人群的需求。
他背着帆布包往出租屋走，路上遇到之前的工头赵虎，正领着两个小混混在路边抽烟。赵虎也看到了他，眼神阴鸷地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想起上次被民警拦下来的事，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只是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
陈凡没理他，径直回了出租屋。
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陈凡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有点酸的肩膀。他拿出笔记本，把12套房源的信息整理成表格，分了“小区名称”“户型”“面积”“租金”“房东要求”“钥匙存放处”六列，每一项都填得清清楚楚，没有遗漏。
整理完，他拿出手机，下载了几个租房App，把房源信息和照片一一上传，标题都简单直接：“晨光小区两室一厅，1200\/月，拎包入住”“惠民小区一室一厅，1500\/月，近写字楼”……没有花里胡哨的修饰，却足够清晰。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出租屋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陈凡脸上，他看着App上显示的“房源已发布”，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了下。
系统的声音没有响起，今天他还没签到——早上出门急，忘了在出租屋签到，不过没关系，房源已经攒够了，接下来，就等客源了。
陈凡拿起桌上的全麦面包，咬了一口，味道有点干，但他吃得很认真。窗外，城中村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租客的谈笑声，很热闹，却好像和他隔着一层。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做中介，总要和人接触。不过没关系，他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找房源，找租客，签合同，拿佣金，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App的推送：“您的房源已有3人咨询，请及时回复。”
陈凡抬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只是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下，打开了咨询界面。
他的中介生意，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