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糯拿着那份名叫《千金驾到》的剧本，看了半个小时。
她看完了。
然后她把剧本扔在桌上。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苏瑶拿起剧本，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确实……逻辑不太通顺。”
秦屿从书房走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气。
他看了一眼剧本的名字。
“你不用管逻辑。”他对姜糯说，“你只需要演好你的角色。”
“这个角色叫林菲菲。”姜糯拿起人物小传，念了出来，“‘人前温柔善良小白花，人后阴险毒辣食人鱼’。”
她啧了一声。
“这不就是绿茶么。”
“对。”秦屿点头，“而且是个下场凄惨的绿茶。”
“剧本最后，她被女主角赵灵儿送进了精神病院。”
姜糯的眼睛亮了。
“这个我擅长。”
秦屿看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又开始堵得慌。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走到她身边，“明天下午三点，去环星娱乐大厦试镜。”
“导演、制片人，我都会打点好。”
“赵灵儿也会在。”
姜糯点头。
“懂了，走个过场。”
秦屿不说话，算是默认。
第二天下午，姜糯准时出现在环星娱乐大厦的试镜厅外。
她今天穿得很素净，一件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淡妆。
这是她特意为“林菲菲”这个角色设计的“白花”造型。
她一出现，走廊上其他来试镜的女演员都向她投来目光。
有嫉妒，有不屑。
她们都听说了，这个女二号，早就被人内定了。
姜糯无视了那些目光，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等。
三点整，助理出来叫人。
“姜糯小姐，请进。”
姜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走了进去。
试镜厅里坐了一排人。
正中间的是导演，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导演旁边，是一个穿着浮夸粉色公主裙的女孩。
她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不耐烦。
都不用猜，这个人，就是赵灵儿。
姜糯的脸盲症让她看不清对方具体的五官，但那身死亡芭比粉和嚣张的气焰，在一百米开外都能准确定位。
赵灵儿上下打量了姜糯一番，吹了个泡泡。
“你就是姜糯？”
姜糯露出一个标准的小白花微笑。
“赵小姐好，导演好，各位老师好。”
导演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笑。
“姜小姐，我们今天要试的，是剧本第十五场，第三镜。”
他说着，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连忙把剧本递给姜糯。
姜糯接过来，看了一眼。
这场戏，是女二号林菲菲第一次陷害女主角。
她故意打碎了女主角母亲留下的遗物，一个水晶天鹅，然后嫁祸给另一个女配。
台词不多，主要是靠表情和细节来展现人物的虚伪和恶毒。
“准备好了吗？”导演问。
“准备好了。”姜糯点头。
就在这时，赵灵儿突然开口。
“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场戏太简单了，看不出什么演技。”赵灵儿把剧本往桌上一扔，“换一场。”
导演的脸色有些为难。
“灵儿小姐，可是我们之前准备的……”
“我说换就换！”赵灵儿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别忘了这剧是谁投的钱！”
导演立刻闭上了嘴。
“换，换哪场？”
赵灵儿想了想，拿起剧本翻了翻，然后手指在某一页上用力一戳。
“就这场，第三十二场，第七镜。”
导演凑过去一看，脸色变了。
这场戏，是整部剧里，对女二号演技要求最高的一场。
林菲菲的阴谋被揭穿，她跪在男主角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
她要演出悔恨，演出绝望，还要演出一丝不甘和怨毒。
情绪非常复杂，层次很多。
而且，需要在一个长镜头里一气呵成。
这对一个专业演员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更别说现场试镜，没有对手，没有情景铺垫。
赵灵儿这是故意在刁难她。
“怎么样？”赵灵儿挑衅地看着姜糯，“不敢了？”
姜糯笑了笑。
她把手里的剧本合上，递还给助理。
“不用剧本了。”
“我记住了。”
整个试镜厅，一片安静。
赵灵儿愣住了。
导演也愣住了。
就看那几眼，就记住了？
那可是整整三页的台词和情景描述。
“开始吧。”姜糯说。
她走到场地中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刚才那个温柔素净的女孩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狼狈不堪，满眼通红的女人。
她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
“阿辰……”
她的声音一出来，就带着哭腔，沙哑，又脆弱。
她对着空气，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一个不存在的人。
她的膝盖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听得人心都跟着一颤。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眶里滚落。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那种压抑的，绝望的悲伤，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房间。
“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
“我嫉妒她，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你全部的爱？”
“而我呢？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
她的情绪，从悔恨，慢慢转为了不甘。
她的眼神，也从悲伤，变得有些怨毒。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都怪她！都怪她！”
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
然后，她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空洞。
“我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后，她蜷缩在地上，像一个被抛弃的，无助的孩子。
表演结束。
整个试-镜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的表演震住了。
导演张着嘴，忘了自己要喊“咔”。
制片人扶了扶眼镜，一脸的不可思议。
就连那些本来等着看好戏的副导演和助理，也都看呆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眼前这个人，就是林菲菲。
那个可悲，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赵灵儿也愣住了。
她本来是想让姜糯出丑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演得太好了。
好到……让赵灵儿感觉到了威胁。
这个剧本是她找人写的，女主角就是她自己。
所有的人，都应该是她的陪衬。
可是，刚才姜糯的表演，光芒万丈。
如果真的让她来演女二号，那到时候，观众的目光，还会停留在自己这个女主角身上吗？
不行。
绝对不行。
“咳咳。”
赵灵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演得……也就那样吧。”
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哭得那么难看，一点美感都没有。”
“导演。”她看向导演，“我觉得她不合适。”
“这个……”导演一脸为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糯的演技，足以吊打现在市面上一大半的流量小花。
如果不选她，那真是这个剧组的损失。
“我说她不合适！”赵灵儿加重了语气，“听不懂人话吗？”
“这部剧，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你自己看着办！”
赵灵儿直接撂下了狠话。
导演的冷汗都下来了。
一边是演技炸裂的实力派。
一边是不能得罪的投资人爸爸。
这简直是送命题。
他该怎么选？
就在这时，试镜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秦屿的助理，陈助理。
陈助理径直走到导演面前，递上了一份文件。
“导演，你好。”
“我们秦氏集团，决定追加三亿投资。”
“这是合同。”
“另外，我们秦总只有一个要求。”
陈助理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糯。
“这部剧的女二号，必须是姜糯小姐。”
“否则，我们不仅撤资，还会收购你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