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色变幻不定,动作也有些僵硬。林月玲看着我的反应,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觉得……我又拖累你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如刀绞。所有的情感,最终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和混杂着恐惧的奇异温柔。
我重新躺下,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
“傻瓜……”我声音低沉,带着父亲般的坚定,“我怎么会不想要?”
我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颤抖,感受着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存在的微末迹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油然而生,瞬间压倒了所有其他的情绪。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坚定的望着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别怕,有我在。”
她在我怀里彻底放松下来,压抑的哭声终于溢出,那是复杂情感的释放。
我抱着她,看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空,心中的信念从未如此坚定。
前方的路或许更加艰难,但为了怀里的女人,为了尚未谋面的孩子,我要变得更强,彻底铲除九幽教这个毒瘤。
家的意义,从未如此沉重,如此充满力量。
几天短暂的休整,让众人的伤势稍有好转,但红绣山庄弥漫的悲伤,却无法轻易抹去。我和月玲之间,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多了一份深刻的联系,她眼中虽仍有哀恸,但更多的是为母则刚的坚韧。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在一个黄昏被彻底打破。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零散的黑点,随即,迅速散开开来,最终化作了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潮水,九幽教徒再次压了上来!他们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连天边的晚霞都被染上了不祥的暗红。
“准备战斗!”嘶哑的吼声在山庄内回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恢复的一点元气,在这恐怖的阵势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邪法的光芒开始闪烁,惨烈的攻防战再次上演。算盘挥舞着重新打磨过的杀猪刀,康巴汉子独臂擎刀,巴雅尔扯开膀子怒吼冲杀,清荷与拾一爆发的光芒在绵密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王家影刃奋力搏杀,但敌人实在太多,防线被不断压缩,伤亡开始出现。
眼看防线就要被彻底撕裂,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嘹亮的喊杀声!
一支人数不多,气势彪悍的队伍从侧翼插入九幽教的阵营,是王家派来的援军!他们的到来,暂时缓解了正面的压力,但依旧无法扭转整体颓势,九幽教的主力依旧疯狂涌来。
“七郎哥!这样下去不行啊!”算盘脸上溅满血点,朝我大喊,“想想办法!”
我心中焦急,看着身边苦苦支撑的同伴,看着月玲护着小腹却坚定的脸,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电光火石间,拾一猛地喊道:“王七郎!请剑仙!”
“对呀!我怎么把吕祖给忘了?”
眼镜男的话提醒了我!我猛地想起最深处的感应,想起吕祖那缕寄存在我灵台之中的无上剑意!
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我猛地向后跃开战团,闭上眼睛,摒弃所有杂念,心神沉入灵台深处,沟通那缕沉寂的剑意:
“弟子王七郎,恭请吕祖洞宾,斩妖除魔,护佑苍生!”
眨眼间,一缕纯白色光芒迅速飞来,由远及近,与我眉间那两道剑意融合在了一起。
刹那间!
堂皇正大的意念如同烈日,瞬间充斥我的四肢百骸!我自身的意识并未消失,退居二线,成了清晰的旁观者。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自行动作,原本因战斗滞涩的灵力,此刻也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我”缓缓抬起头,原本属于我的眼神变得无比淡漠,蕴藏着星河流转。手中那柄黑刀“破岳”感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剑意,发出敬畏的嗡鸣,刀身之上,不再是纯粹的黑光,流转着锐利无匹的纯阳剑罡!
可惜的是,事态紧急,没来得及带上那柄吕祖佩剑,只能让他老人家凑合着用这把刀了。
“吕祖来了!”清荷第一个感受到这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算盘等人也纷纷看来,眼中充满了希望。
“我”一步踏出,身形似电,直接迎向了由数名黑衣大主教和尸将带领的主力队伍。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平斩。
凝练宛如实质的白色剑光,劈开了整片黑暗,悄无声息地掠过。虽然威力依然强大,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吕祖是用剑高手,对我手里这把刀,感觉上有些别扭。
冲在前面的那具尸将,动作猛然僵住,随即连同它身后三名黑衣大主教以及数十名精锐教徒,瞬间黑白相间的刀锋汽化、消散!连残渣都没有留下!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九幽教冲击的势头得到了遏制,所有感受到这股纯阳剑意的邪祟,都重新战栗了起来。
“我”没有停歇,剑指划动手里的刀,此刻更像是把剑,凌空飞起,化作游弋的闪电,在敌阵中穿梭。所过之处,邪法崩解,影卫哀嚎湮灭,幽冥使者的身形迅速消融。
来自位列仙班的神仙的威力吗!仅仅是弹指挥动间,便可轻易灭杀黑衣大主教!
这是绝对力量的碾压,是位阶的彻底压制!纯阳剑意,万邪不侵!
在“吕洞宾”掌控我身体的这段时间里,九幽教的阵线被杀穿,搅乱,溃不成军。他们赖以成名的邪术,在至阳至刚的纯阳剑意面前,毫无作用。
然而,与上次召唤怯薛军不同,这次,我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纯阳剑意在飞速消耗,下方九幽教的阵营中,虽然混乱,但那最深处的几股隐晦气息,却没有像上次那样逃窜,反而在观察,甚至是剑意扫过时,试图抵御。
“效果……没有上次那么明显。”我心中凛然。九幽教的高层,在适应,或者说,在试探这缕剑意的极限!
终于,再次将试图偷袭的黑衣大主教连同护身邪法一同蒸发后,那股浩瀚的意念退去,强烈的虚弱瞬间袭来,我重新掌控了身体,差点站立不稳,被拾一及时扶住。
“你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承受不住吕祖那强大的神念。”拾一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
白色剑光消散,黑刀飞回手中,光芒黯淡。九幽教残部又一次向山下撤去,虽然败退,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的彻底崩溃,带着诡异的秩序。
山庄,暂时守住了。
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少喜色。吕祖剑意虽强,却似乎被对方摸到了门路,而且消耗巨大,没有办法频繁使用。九幽教的底蕴和韧性,远超想象。
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加艰难。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