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过后,店里只剩我和算盘,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那烫手的金锁。
算盘战战兢兢地擦着地上的血渍,时不时瞟向桌上那金锁,声音发颤:“七郎哥,这玩意儿邪性得很!沾血的东西,准没好事!要不……咱把它交给警察吧?”
我拿起金锁,入手冰凉刺骨,繁复的符文在灯光下仿佛活物般蠕动。
“交出去?然后呢?让下一个拿到它的人落得和李振海一样的下场?”我回想起那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孩子,钥匙的遗言,“这东西已经吞掉了一条人命,还关系到一个孩子的安危,不能就这么算了。”
算盘哭丧着脸:“可…可咱们俩行吗?我们打不过那帮影卫!连七郎哥你都被揍过,大神眼镜男又走了……”
“还是得靠自己找出真相,毕竟我们不能永远被人保护。”我看了他一眼,仔细摩挲着金锁,试图感应其上残留的气息,却只感到一片混乱。
“对了!”算盘突然一拍脑袋,“七郎哥,前两天我听巷口刘婶唠叨了几句,说城南那个阳光孤儿院,好像丢了孩子!叫……叫小辉!会不会……”
我掐指一算,心下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来。“冤家路窄呀!走!去看看!”
阳光孤儿院安静萧条。老旧的院墙内,几个孩子无精打采地玩着泥巴。院长是个面带愁容的中年妇女,听我们打听小辉的事,顿时警惕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问这个干嘛?”
我亮出随身带的,没什么实际效用的民俗事务咨询的名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靠:“我们可能得到了一些关于小辉失踪的线索,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院长犹豫了一下,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将我们引进了办公室。“小辉是三天前晚上不见的,”她压低声音,仿佛怕惊动什么,“就在他自己床上!门窗都好端端的,监控也没拍到任何人进出,就像……就像蒸发了一样!”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恐惧:“而且……从那以后,他那房间就变得特别冷,大夏天都阴森森的,晚上还有值班员总听到里面有……有摇铃铛的声音……”
我和算盘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能带我们去小辉的房间看看吗?”
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推开门,一股渗人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立刻掏出罗盘,只见指针疯狂乱转,根本无法定位。
“好重的阴气!”我低声道。这绝不是寻常的走失案。
我们向屋子里走的时候,突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唱起了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还有饼儿还有糕。”
这突然的一嗓子,把另外两人吓得不轻。我闪身追了出去,只见寂静幽深的走廊里,有个半透明的小孩身影,蹦蹦跳跳的朝暗中走去。
孱弱幼小的身影触目惊心,在我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似乎是在引路……
我没说话,静静的跟了上去,比起害怕,此时我更好奇,小孩到底要带我去哪?
慢慢的,走出了很远,来到地下室的一个房间。小孩忽然停了下来,童谣也停了,他似乎知道我的来意。一脸沉痛的看了看我,又指了指一个角落,应该是想让我发现什么。
“你是不是想让我发现什么?”我试探问道。小孩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表情更加痛苦了。
算盘胆子小,缩在我身后,举着手机手电筒四处乱照。“七…七郎哥,这,这地方阴冷冷的,怎么比刚才那房间还渗人?”
我没说话,冲着小孩儿手指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搬开那里的小床,只见光滑的水泥地面上,赫然有块修补。周围的水泥都是一体的,只有那块的水泥是后来修补的。
此时我的心情很沉重,找来工具砸开了那块地面。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又宁愿不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扒开土层里面赫然有个不大的木箱子,体积很小,四四方方,也就大号手提袋大小。
撬开木箱,我瞬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无以言表。尽管提前算出了其中的隐情,尽管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难以接受。
闭塞阴冷的木箱里,一个小小的身体像被冻僵了一般蜷缩着。嘴唇发紫,面色惨白,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了。皮包骨的身体下紧紧抱着个黄澄澄的东西,一个小巧的铜铃。上面同样刻满了与金锁上同源的诡异符文。
我伸长手臂,想把它带出来,小小的身体却死死卡在四壁上,显然是被硬塞进去的。
“招魂铃!”我心头巨震,“到底是谁做下了这丧尽天良的事?”那孩子临死前被困在狭窄闭塞又黑暗的空间里,该是何等的绝望!!!
“这他娘的是哪个畜牲干的?让我逮到饶不了他!”算盘骂道。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脆响,窗户玻璃猛地炸裂!一道黑影如箭般射向算盘手中的铜铃!
算盘惊叫一声,下意识把手缩回。那黑影一击不中,落在了窗棂上,竟是只通体乌黑的乌鸦!它死死盯着我们,或者说盯着那枚铜铃,沙哑难听的叫了一声,随即振翅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院长吓得面无人色。
“这孩子你认识吗?”那女人惊恐的摇着头。
我叹了口气,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愣着干什么?赶紧报警!”
我握紧铜铃和金锁,心沉到了谷底。怪不得这里阴气这么重,这一切绝非巧合。
警方封锁了这里,我们也被带到警局做笔录。我将自己看见的说了一遍,当然,看见小孩的那幕,没说。因为警察是不会相信那些的。
一个年长的警察走了过来,其他警察叫他张局。他喝了口水,缓缓问道:“你就是王七郎啊,你小子怎么走到哪哪就出事?上回陈家闹失踪,这回又出了这种事。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警察,张局长看了我一眼,支走了他们:“这下没人了!说说吧!”
“我是专门处理灵异事件风水师,受人委托,来这里调查。至于委托人,就是你们在我店里带走的那个。不管你信不信,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我不置可否道。
张局长苦笑一声:“哼!早见识过了。干我们这行,遇上这种事是免不了的!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在陈家老宅转悠一宿,你把那几个失踪人员带了出来,我们才脱困。”
我这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在陈家老宅带队的那个张局长。
“既然知道这些,那您……”我看着他道。
“你小子鬼的很呐!没错,的确是来捞你的。更多的我也不问,但是有条件的,这忙可不白帮。”张局长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都坐在这了,应该也没什么拒绝的机会。您说吧!”
“成为警方的编外人员,一旦发现灵异事件,你必须随叫随到。”他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
“成交。”我觉得这不是件坏事,况且现在是人家说了算。
没多久,我们便被放了出来,作为交换条件,那柄铜铃也被我带了出来。
回到店里,我将金锁和铜铃放在一起。两件器物仿佛彼此吸引,符文微微发亮,产生低沉的共鸣!
“七郎哥…这,这怎么回事?还有孤儿院又是怎么回事?”算盘声音发抖。
我面色凝重:“金锁为囚,铜铃为引。这是一套炼制‘器灵’或是‘锁魂’的邪门法器!那小辉的魂魄,恐怕就是被这套法器拘走了!至于孤儿院里的事,我暂时没想到对方的目的。”
“他们抓孩子魂魄干嘛?”
“有些邪修会用纯阴命格孩童的魂魄来修炼,或者……作为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我说出自己的推断,感到一阵寒意。
话音未落,店门被敲响。穿着外卖服的小哥递进来一个信封:“王七郎先生?同城急送,说是务必亲手交给您。”
拆开信封,里面有张照片,一个男孩昏迷不醒地蜷缩在锈迹斑斑的铁笼里,背景昏暗。照片背面是一行打印的字:明晚十二点,西山废车厂,以锁换人。独自前来。若报警,撕票。
“王八蛋!什么影卫?就是一帮畜牲。”算盘气得跳脚,“用孩子来威胁!太下作了!孤儿院里的那事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盯着照片,怒火在胸中翻腾,但脑子却飞快转动。“西山废车厂地方大,容易设埋伏。他们让我一个人去,摆明了是鸿门宴。”
“那怎么办?真去啊?太危险了吧!”
“去!必须去!”我斩钉截铁,“但不能傻乎乎地往里冲。”我看向算盘,“你机灵,跑得快,在外围策应。我们去弄点东西……”我贴着他的耳朵说道:“然后再这样……这样。”
子夜时分,西山废车厂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我独自走进巨大的车间,手电光柱扫过空旷的场地,最终定格在吊着的铁笼上。小辉蜷缩在里面,一动不动。
“东西,带来了吗?”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二楼的钢架上,站着个穿兜帽衫的身影,脸埋在阴影里。
我举起金锁:“人呢?”
“把东西放在地上,慢慢退后。”
我依言而行。两个黑影从角落冒出,谨慎地上前取锁。在他们弯腰的瞬间,我猛地甩出藏在袖中的鞭炮,同时将一把香灰撒向空中!
噼里啪啦的爆响和弥漫的烟雾瞬间制造了混乱!
“算盘!就是现在!”我大吼一声,同时冲向铁笼!
二楼怒骂一声,摇动铜铃!笼中的小辉立刻痛苦的呻吟,身体抽搐!
我早有准备,周围顿时警铃大作,大量的警车和特警将废车场团团包围。楼上那人虽有恃无恐的摇着铃,可终究还是怕警察的。瞬间,几个黑衣人被摁在地上,警方几经围堵,却还是让楼上那家伙跑了。
警方人员大量涌入,瞬间控制了现场。小辉被顺利解救了出来。
我走上前去,踢了踢那人的脸:“他喵的,现在都信息社会了,还玩绑架那套。”
“我没说错吧?你小子是到哪哪出事?”张局长走了进来。
刚被人家救下,只能笑着恭维道:“幸好你们来的及时,晚来一步,没准我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