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上桂花星的土地,脚下就传来柔软的触感,低头一看,竟是厚厚的一层落桂,踩上去像陷进了金色的云絮里。空气里的甜香浓得化不开,仰头望去,参天的桂花树枝繁叶茂,细碎的花瓣像金色的雪片,还在簌簌往下落,沾了众人一头一身。
小雅抱着陶罐,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花树间,加尔跟在旁边,手里拿着个竹篮,专挑那些刚绽放的饱满花苞摘。“阿元哥的日志写了,做糕要用半开的花,太生的没味,太熟的易散。”他边摘边念叨,像在执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老周蹲在一棵老桂树下,指尖抚过粗糙的树皮,树皮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刻痕,是阿元小时候量身高的标记,最高一道划在一人多高的地方,旁边歪歪扭扭刻着“阿元,15岁”。“这孩子,总盼着快点长高,好替奶奶挑水。”老周叹了口气,眼里泛着光,“那年他真的能挑满桶水了,却在桶沿上刻了朵桂花,说‘奶奶看桶就知道我长大了’。”
林飞扛着采集箱,正对着一棵开满花的树拍照,镜头里突然闯入个小小的身影——是跟着来的小星童,正踮着脚够树枝,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进落桂堆里,他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接住,小家伙却咯咯笑起来,指着他肩头的落花说:“叔叔,你变成桂花仙啦!”
小雅摘得差不多了,坐在树下整理花枝,忽然发现树根处藏着个铁皮盒,积了层薄灰。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棵简单的桂花树,翻开第一页,是阿元的字迹:“今天和奶奶约定,等这棵树的花能铺满院子,我就学会做桂花糕,让奶奶每天都能吃一块。”
往后翻,每页都记着桂花的长势,夹杂着几句碎碎念:“今天下雨了,花掉了好多,奶奶说‘留得根在,明年还会开’”“少年说要帮我摘花,他踮脚的样子像只小松鼠”“试做的第三块糕终于不苦了,奶奶说‘阿元的心意比糖甜’”……最后一页停留在多年前,只写了半句:“今年的花特别好,该教少年……”
“该教少年做糕了,对吗?”小雅轻声接了一句,指尖划过那行没写完的字,突然觉得手里的陶罐沉了些——里面不仅装着桂花,还有个没说完的约定。
加尔凑过来看,突然指着笔记本里的一张夹页惊呼:“这是桂花糕的秘方!比日志里的还详细,连怎么揉面才不粘手都写了!”他念出声来:“糯米要泡足十二个时辰,换水七次,去尽涩味;桂花要阴干三日,拌糖时要顺时针转三百下,这样甜才匀……”
小星童凑在旁边听,突然举着手里的小花枝说:“我会转圈圈!我帮阿元哥哥转!”他抱着装糖的陶罐,当真认真地顺时针转起来,小胖手转得飞快,糖粒溅出来,落在落桂堆里,像撒了把星星。
夕阳西下时,众人坐在空地上休息,老周已经生起了火,架着铁锅开始炒糯米粉,香气一飘出来,小星童就围着锅边打转,嘴里不停问:“熟了吗熟了吗?”林飞则在旁边支起了小桌子,铺上台布,摆上刚摘的鲜果,倒像是场热闹的野餐。
小雅按着笔记本里的步骤,把阴干的桂花和绵白糖拌匀,装进陶罐密封。老周的糯米粉已经炒好,透着淡淡的米香,他笑着说:“等回去蒸好糕,先给阿元的树供一块,也算替他圆了当年的约定。”
晚风拂过桂花树,花瓣又落了一阵,落在笔记本上,像给那半句没写完的话盖上了个金色的印章。小雅把笔记本放进铁皮盒,埋回树根处,心里默默说:“我们会带着你的约定回去的,阿元哥。”
回程时,采集箱里装满了新鲜桂花,陶罐里的糖桂花也开始散发浓郁的香气,星舰的通风系统里飘着甜香,连仪表盘上的光都像是被染成了暖黄色。
林飞看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桂花星,突然说:“下次来,该带着做好的桂花糕了。”
小雅点头,摸了摸怀里的陶罐,里面的桂花在轻轻晃动,像在应和一个跨越了时光的承诺。有些约定,哪怕隔了再久,只要有人记得,就不算落空——就像这桂花树,年年开花,年年提醒着那些藏在香气里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