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室的灯光冷白,那件小小的宇航服摊在工作台上,像一只褪下的蝉蜕。林飞戴着白手套,指尖抚过胸口那个歪扭的“辙”字,线脚里还卡着几粒暗物质带的星尘——那是星辙老人儿子当年在驾驶座上把玩时不小心蹭进去的。
“纤维密度比我们现在的星轨材料低30%,但韧性高出一倍。”加尔举着扫描仪,语气里带着惊叹,“这种手工编织的纹路有天然的缓冲结构,难怪能扛住暗物质流的冲击。”他指着宇航服肘部的补丁,“这补丁用的是初代银缕丝,和你之前带回来的样本同源,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应用了。”
星辙老人坐在角落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个画着星舰的笔记本,目光落在工作台旁的培养皿里——那里是用星轨纤维提取物培育的新细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当年他总吵着要自己缝宇航服,说要加个‘超级口袋’装星尘标本。”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我嫌他手笨,现在看来,还是孩子的想法更纯粹。”
林飞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缝线拆解。纤维离开布料的瞬间,竟泛起细碎的蓝光,在空气中飘散开,像被惊扰的萤火虫。“这些能量粒子还活着。”加尔推了推眼镜,“它们在寻找共鸣体——快,把观测站的能量循环核心接过来。”
当核心装置的接口触碰到星轨纤维,蓝光骤然亮起来,顺着线路爬满整个装置,原本稳定在80%的能量转化率,跳成了97%。“成了!”加尔拍了下手,“这韧性纤维能缓冲能量冲击,以后就算遇到暗物质风暴,核心也不会过载了。”
老人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从怀里摸出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锈迹斑斑的徽章,形状是艘迷你星舰。“这是他八岁生日时,我用废弃零件给敲的。”他把徽章轻轻放在宇航服旁,“刚才忘了给你,这上面的星轨纹路,或许能让防御罩多一层记忆功能——遇到熟悉的能量波动,会自动打开一道缝隙。”
林飞拿起徽章,指尖触到锈迹时,仿佛摸到了岁月的温度。他忽然想起观测站功勋墙的设计图,转身对通讯器那头的工程师说:“在‘星际探险家’的铭牌旁边,加一行小字:‘他的星尘,仍在星轨上流淌’。”
拆解室的灯光忽然柔和下来,那些飘散的蓝光慢慢汇聚,在空气中勾勒出个模糊的孩童轮廓,正踮脚够着工作台上的星尘标本——像极了笔记本里画的场景。老人望着那轮廓,眼眶微湿,却笑着挥了挥手:“去吧,跟着新的星轨走,比跟着我这老头子有前途。”
蓝光闪烁了两下,缓缓融入能量核心,装置的指示灯变成了温暖的橘色。加尔看着监测屏上稳定的97%转化率,忽然道:“我刚才检测到,这些纤维里还残留着微弱的生命体征信号——不是你的,也不是孩子的,是当年你们父子俩在星舰上共享的呼吸频率。”
林飞将徽章别在功勋墙的设计图旁,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冰冷的物质传递,而是那些藏在线脚、星尘、徽章里的温度,在新的星轨上,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发烫。
窗外,幽灵航线的红光恰好掠过观测站的穹顶,像给这段跨越时空的接力,盖上了一枚温暖的邮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