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冲破最后一层暗影流时,舰身猛地一震,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的墨汁里。窗外的星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的暗紫色星云,那些星云如同腐烂的绸缎,在虚空中缓缓蠕动,偶尔有细碎的光点从云层中坠落,细看竟是被腐蚀得只剩残骸的卫星碎片。
“这里就是废弃星带?”加尔扒着舷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能量枪,“连导航系统都失灵了,屏幕上全是雪花。”
控制台的全息面板确实在疯狂闪烁,原本清晰的星图被无数杂乱的线条覆盖,艾莉博士伸手触碰那些线条,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刺痛——那些并非普通的电磁干扰,而是带着腐蚀性的能量波纹。“是‘噬能雾’,”她迅速缩回手,指尖已经泛起一层淡淡的灰斑,“星轨说的没错,这里的磁场会放大暗影流的能量,这些雾气能直接吞噬金属和生物能。”
星轨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战舰,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颈的黑色纹路在颠簸中隐隐发亮。“坐稳了!”他突然猛打方向盘,战舰像条泥鳅般钻进一道狭窄的星云裂隙,堪堪避开一块从斜后方砸来的陨石。那陨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蠕动的灰黑色物质,在掠过舰身时,舰体装甲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像是被强酸腐蚀。
“那是‘腐星岩’,”星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被暗影流寄生的陨石,碰到就会被感染。我们要找的主控制器,就在这片星带的最中心——当年的‘深空观测站’遗址。”
林飞突然指向雷达屏幕:“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屏幕上,三个模糊的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它们的移动轨迹毫无规律,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星轨瞳孔一缩:“是‘影鳐’,暗影流的变种,速度比之前的暗影流快三倍,而且会群体捕猎。”他猛地按下红色按钮,战舰两侧突然弹出数道能量屏障,“嗡”的一声在舰身周围撑起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几乎在同时,三道灰黑色的影子撞在了护罩上,那影子形如巨大的鳐鱼,却长着密密麻麻的复眼,口器里喷出的不是水流,而是带着腥臭味的灰雾。
“护罩撑不了五分钟!”星轨吼道,同时将战舰引擎推到最大功率,“艾莉,解密观测站的防御密码!林飞,启动备用武器系统!加尔,准备近战!”
艾莉博士立刻扑到副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观测站的防御密码是一串古老的星象坐标,需要将实时捕捉的星云运动轨迹与之匹配。她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那些噬能雾正在缓慢渗透护罩,控制台边缘已经开始出现锈迹般的斑点。“还差最后两个坐标!”她咬着牙,视线在不断变化的星云图和密码本之间飞速切换,“这些星云在故意干扰信号,它们的运动轨迹在造假!”
林飞在武器舱里跌跌撞撞地摸索,备用武器系统藏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储物柜里,启动按钮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当他终于按下按钮时,战舰底部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两排口径不大的离子炮缓缓伸出。“锁定目标!”他对着麦克风大喊,手指却在瞄准屏幕上犹豫——那些影鳐的身体半透明,能量核心忽明忽暗,很难锁定。
加尔已经拔出了能量枪,他一脚踹开武器舱的舱门,对着舱外的监控屏幕咧嘴笑:“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他的作战服上还沾着之前战斗的污渍,此刻却像头兴奋的猎豹,眼睛死死盯着护罩外那些不断撞击的影鳐,“等它们破罩的瞬间,我就给它们来个‘开门杀’!”
就在这时,星轨突然闷哼一声,他的后颈贴在椅背上,黑色纹路像水草般疯长,已经蔓延到了耳后。“我来稳住护罩!”他艰难地说,双手离开方向盘,掌心按在控制台中央的能量核心上。随着他的动作,护罩突然亮了起来,原本半透明的屏障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些撞击的影鳐被弹开时,身上冒出了白烟,像是被灼伤。
“他在燃烧自己的能量!”艾莉博士惊呼,她终于破解了最后两个坐标,“观测站的防御系统启动了!”
前方的星云突然分开,一座残破的金属建筑出现在视野中。它的主体结构是一个巨大的圆盘,边缘布满了断裂的天线,圆盘中央却有一座依然亮着红光的塔台——那就是主控制器所在的位置。观测站的自动防御系统启动,数道激光从塔台射出,精准地击中了追来的影鳐,那些灰黑色的影子在激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化为灰烬。
战舰缓缓降落在观测站的停机坪上,这里的噬能雾稀薄了许多,但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黑色粉末,脚踩上去会发出“嘎吱”的碎裂声。星轨扶着控制台站起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后颈的黑色纹路已经退去了一些,但嘴唇却毫无血色。“主控制器在塔台顶层,”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里面的病毒核心,需要用这个才能解锁。”
加尔接过钥匙,突然皱起眉:“你不去?”
星轨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我不能再靠近了,暗影流的能量会被控制器吸引,到时候我会变成新的病毒源。”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快去吧,观测站的防御系统只能维持十分钟。”
艾莉博士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被暗影流侵蚀了一点”,原来那根本不是“一点”。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加尔一把拉住:“走!”加尔的眼神示意她看星轨的手——他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像正在消融的冰。
三人冲向塔台时,身后传来战舰引擎启动的声音。林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星轨驾驶着战舰缓缓升空,护罩外突然聚集了更多的影鳐,它们像是被什么吸引,疯狂地扑向战舰。“他在引开那些怪物!”林飞的声音有些发颤。
塔台的电梯里,艾莉博士摸着口袋里的能量检测仪,屏幕上显示星轨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减弱。她突然想起星轨刚苏醒时说的那句“我和那些怪物不一样”,原来真正的不一样,是他宁愿燃烧自己,也要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刺眼的红光扑面而来。塔台顶层的中央,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球体正在缓缓旋转,它的表面爬满了与星轨后颈相同的黑色纹路,那就是病毒核心。加尔举起钥匙,却发现钥匙孔早已被黑色纹路堵死。
“用星核晶!”艾莉博士突然喊道,掏出之前拼合完整的星核晶。当晶体触碰到黑色球体时,那些纹路像是遇到了克星般退缩,露出了下面的钥匙孔。加尔迅速插入钥匙,病毒核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黑色纹路开始疯狂剥落,露出里面闪烁着柔和白光的核心——那才是观测站原本的能量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三人冲到窗边,只见星轨的战舰在影鳐的包围中炸开,像一朵绚烂的烟花,照亮了暗紫色的星云。那些影鳐失去了目标,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很快被观测站的防御激光一一消灭。
艾莉博士的能量检测仪上,星轨的生命信号彻底消失了。
“嘀——”病毒核心的黑色纹路全部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银色外壳,观测站的警报声突然停止,全息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古老的影像——那是星轨年轻时的样子,穿着笔挺的制服,站在观测站的控制台前,笑着说:“这里是深空观测站,今天我们成功捕捉到了第一缕来自宇宙边缘的光……”
影像的最后,他对着镜头敬了个礼:“如果有一天,这里被暗影吞噬,希望有人能记得,光永远比黑暗更顽强。”
加尔关掉影像,转身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噬能雾开始散去,一缕微弱的星光穿透星云,落在他们脚下的灰黑色粉末上,那些粉末像是被唤醒般,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走吧,”艾莉博士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该把光带回去了。”
林飞握紧了手中的星核晶,晶体此刻正散发着温暖的光,像是星轨最后的余温。他突然明白,所谓的“守护者”,从来不是不会受伤的超人,而是明知会被黑暗吞噬,却依然愿意点燃自己,照亮前路的人。
塔台外,第一颗完整的星辰挣脱星云的束缚,在虚空中闪烁,像是在为某个消逝的生命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