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苗的藤蔓在晨露里疯长,不过三天,就顺着温棚的支架爬满了顶,叶片边缘卷成小小的糖纸形状,风一吹就沙沙响,像无数颗糖在轻轻碰撞。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梯子爬上去,指尖刚碰到最近的花苞,就被黏糊糊的东西沾了满手——是透明的糖液,滴在地上凝成细小的星轨结晶。
“它在产糖!”小姑娘举着亮晶晶的手指喊,加尔搬来梯子跟上去,发现每个花苞里都藏着颗半透明的糖珠,珠子里裹着段流动的星图,正是通往糖果星云的航线细节。“这小子连减速带的位置都标了,”加尔捏起颗糖珠对着光看,“说‘星云边缘的糖霜会打滑,要像踩香蕉皮一样慢点开’。”
星辙老人坐在温棚角落的藤椅上,手里翻着那本糖纸拼贴的星图,忽然指着某段航线:“这里的标注不对。”他指尖点向片旋涡状的星云,“当年我们航测时,这里的能量流是顺时针旋转,他标成逆时针了,怕是记错了。”
话音刚落,新苗的藤蔓突然剧烈晃动,花苞里的糖珠纷纷滚落,在地上拼出段修正后的星轨——漩涡中心多出个小小的箭头,清晰地指向顺时针方向。“它在改星图!”林飞蹲下身,看着糖珠里的影像开始流动:少年蹲在星舰驾驶舱,对着错误的标注抓头发,旁边的机械鼠吱吱叫着,用爪子在屏幕上划了个顺时针的圈。
“是吱吱帮他改的。”星辙老人笑了,“那只机械鼠当年总偷他的糖,却在关键时候比谁都机灵。”他从怀里摸出个生锈的金属环,是当年给吱吱做的项圈,上面刻着“导航助手”四个字。项圈刚靠近藤蔓,新苗突然抽出条新枝,枝端结出个小小的金属鼠雕塑,尾巴正好卷着颗糖珠,珠子里映着少年和吱吱抢糖吃的画面。
孩子们放学后涌进温棚,举着玻璃罐来装糖珠。戴眼镜的小男孩踮脚够最高的花苞,突然喊:“这里的糖是葡萄味的!”他举着糖珠跑过来,珠子里的星图正对应着日志里写的“紫色星星区”。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也发现,她罐子里的草莓味糖珠,星图全指向粉色星云带。
“原来不同味道的糖,藏着不同区域的航线。”林飞恍然大悟,看着孩子们按味道分类装罐,突然想起少年日志里的话:“把复杂的事变成甜甜的,就没人会觉得难了。”
加尔把糖珠里的星图输入导航系统,屏幕上的航线立刻变得立体,连星云里的气流速度、能量浓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比星盟的官方星图还详细。”他感慨道,指尖划过屏幕上少年画的小漫画——艘星舰顶着糖霜,在星云里歪歪扭扭地开,旁边写着“加尔叔叔说我开船像醉汉”。
夜幕降临时,新苗的藤蔓突然发出柔和的光,所有糖珠里的星图同时亮起,在温棚顶拼出完整的糖果星云全景。星辙老人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像打翻了糖罐子。”远处的观测站能量塔突然鸣响,光柱直冲云霄,与温棚的光轨连成一线——那是在向星盟发出信号:通往糖果星云的航线已确认,随时可以启航。
孩子们躺在藤蔓下,嘴里含着糖珠,看着头顶的星图,叽叽喳喳地规划着探险路线。“我要去摘最大的草莓星星!”“我要给吱吱带罐葡萄味的糖!”小姑娘突然指着星图中心:“那里有个房子!”众人望去,星云最深处果然有个光点,像座小小的木屋,周围绕着圈银缕花的光轨。
“是他说的‘退休的家’。”加尔轻声道,日志最后一页画的正是这座木屋,旁边写着“院子里要种会结糖的银缕花,爷爷可以坐在花架下打盹”。
新苗的藤蔓轻轻垂下来,蹭了蹭老人的藤椅,像在催促。星辙老人合上星图,站起身:“走吧,该给星舰加燃料了。”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路过新苗时,顺手摘了颗最大的草莓糖珠,放进怀里——像在给当年那个举着糖罐的少年,带一份迟到的回应。
温棚外的星舰已经亮起了灯,船身新刷的漆在月光下泛着光,货舱里堆着孩子们装满糖珠的玻璃罐,像堆小小的星星。林飞知道,这趟旅程不只是为了赴约,更是为了让那些藏在糖里的认真与温暖,能在新的星空里,继续长出甜甜的藤蔓。
藤蔓顶端的花苞还在不断凝结,新的糖珠滚落时,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像有人在说:“快点呀,星星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