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将地图收入怀中,拍了拍手,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商人特有的市侩笑容。
“好了,剧本都分发下去了。各位演员,准备上场吧。”
然而,狼月和阿空都没有动。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狼月看着陶然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这个计划太过疯狂,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而陶然,将自己摆在了最锋利的那一处。
“你……真的有把握吗?”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指哪方面?”陶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是从苍狼王那里骗吃骗喝,还是在垃圾堆里跟人约会?放心,这两样我都是专业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狼月的声调不由得拔高了几分,眼眶微微泛红。
看着她这副模样,陶然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他走到狼月面前,眼神平静而认真。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狼月,记住你的任务。这是你夺回国家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别想我,也别想拓跋宏,更别想后果。你的脑子里,只能有‘始祖祭坛’那一个目标。”
“执行,然后等待信号。明白吗?”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狼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心底的恐惧和担忧压了下去。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了陶然脖子上挂着的那枚天狼王牙吊坠上。
那是古狼国传承的象征,此刻却系在这个夏国少年的身上。
“这枚天狼王牙……”她轻声说,像是在交代最后的遗言,“它不仅仅是一件信物。它的内部,封存着我古狼国历代先王的最后一缕王道龙气。如果……如果我回不来,苍狼王和神启会的阴谋得逞……”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请你务必将它带回夏国。我宁愿它成为你们博物馆里的一件展品,被后人研究、观赏,也绝不希望它被玷污,沦为那魔胎的养料。”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而是一位亡国公主,最后的托付。
陶然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胸前那枚温润的狼牙吊坠。
“别说这种丧气话。”他忽然咧嘴一笑,打破了沉重的气氛,“我还等着你当上女王,大笔一挥,给我批几座钻石矿呢。我们的生意,可还没做完。”
“我认真的!”狼月有些急了。
“我也认真的。”陶然看着她的眼睛,“等你登基那天,我要的开矿权,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所以,给我活下来,好好当你的女王。”
一旁的阿空看着这两人,急得抓耳挠腮。
“喂喂喂!你们两个够了啊!怎么搞得跟电视剧里生离死别似的!”他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一脸的不满,“老板,公主殿下,你们也太不信任我阿空了!”
少年挺起他那瘦弱的胸膛,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我阿空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谁要是敢动老板你一根汗毛,我就……我就把这天狼城给他撕个稀巴烂!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这番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个被逼到墙角的小孩,最原始的愤怒。
然而,听到这话的狼月却愣住了。
她看着这个一路上插科打诨、胆小怕事的少年,此刻眼中竟真的燃着一团不顾一切的火焰。
陶然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走过去,用力揉了揉阿空的脑袋,把他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好小子,有志气!不愧是我的人!”
他拍了拍阿空的肩膀,语气重新变得郑重。
“不过,你需要记住,我们要的是精准打击,不是同归于尽。保护好公主殿下,把她安全送到目的地,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等我信号。”
阿空看着陶然那双燃烧着自信的眼睛,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
“老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行动。”陶然吐出两个字。
狼月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她转过身,再没有丝毫犹豫。阿空紧随其后,发动了自己刚刚掌握不久的空间之力。
一道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在房间角落荡开,两人的身影瞬间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陶然一人。
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看着下方灯火通明、巡逻队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的天狼城,就是一座巨大的、戒备森严的牢笼。
而他,这只最显眼的猎物,要重新回到猎人的视野里了。
陶然没有选择从阴暗的小巷离开,反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星辰俱乐部的大门。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贾善良”那副略带倨傲的暴发户神态,仿佛完全没看到周围那些城卫军投来的审视目光。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路边摊买了一串烤得焦香的异兽肉串,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嗯,火候不错,就是孜然放少了点。”他旁若无人地评价着,引得路过的巡逻兵纷纷侧目,眼神里充满了古怪。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全城搜捕三个危险的入侵者,可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看都像个脑子缺根弦的土财主。
越是这样,那些盯着他的眼睛,就越会觉得他有恃无恐,背后必有依仗。这块“毒饵”,才会显得越发香甜可口。
城西,垃圾处理厂。
这里是天狼城的“伤疤”,巨大的金属回收山、散发着恶臭的生化处理池、以及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废弃管道,构成了一副末日废土般的景象。
陶然丢掉手里的竹签,信步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钢铁缝隙时发出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
“生意人嘛,为了利润,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陶然对着空旷的厂房喊了一声,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调律师小姐,别藏着了,出来聊聊吧!”
片刻之后,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座锈迹斑斑的钢铁天桥上。
正是调律师。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陶然,脸上带着胜利者特有的、猫戏老鼠般的微笑。
“贾善良,你还真敢来。我该说你勇敢呢,还是愚蠢?”她的声音带着妩媚的沙哑,却透着冰冷的杀意。
“我这人,做生意讲究效率。”陶然仰着头,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的诚意呢?我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我的诚意,你很快就会看到了。”调律师的笑容越发迷人,也越发危险,“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拿出你的诚意。”
“哦?”
“跪下。”调律师的声音冷了下来,“愚蠢的猎物,你已经没有资格,再跟我谈任何条件了。”
陶然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忽然歪了歪头,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你听,好像有点热闹啊。”
调律师眉头一皱,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陶然早在进入垃圾处理厂的时候就开启了绝对剑感,在他的感知里,仿佛开了透视,整个垃圾处理厂清晰可见。
厂房两侧埋伏着两个六品大武师,而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厂房阴影里,还有两个更加强大的气息在蛰伏。
六品巅峰!
玩的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陶然丝毫不敢大意,这顶配的豪华套餐,神启会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意。
与此同时,两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两座无形的山脉,从厂房两侧的阴影中轰然压下!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温度骤降,仿佛连光线都被这股恐怖的威压吞噬了。
天桥上的调律师感受着这股力量,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她以为,这是为她准备的最终底牌,是确保万无一失的绝杀。
她看着下方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快意。
“现在,你还觉得热闹吗?我的完美容器先生。”
陶然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天桥上的调律师,望向她身后那两片空无一人的深邃阴影,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两位前辈,躲了这么久,不嫌累吗?”
“出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