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两道黑袍身影彻底消失在石门后,沉闷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了三遍,陶然依旧按着狼月的肩膀,纹丝不动。
“他们走了。”狼月声音嘶哑,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再等等。”陶然盯着那扇门,眼神比地上的千年寒冰还要冷。
他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两人的离开而变得轻松,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猎人眼里,猎物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往往就是陷阱触发的前一秒。”
又过了足足三分钟,确认外面再无半点能量波动,陶然才松开了手。
狼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祭坛中央。
近距离看到父王的惨状,她的心都要碎了。
曾经那个骑着啸月天狼,挥斥方遒的草原霸主,此刻就像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那些恶心的透明管子,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每一次吮吸,都能听到“咕叽”一声轻响,伴随着淡金色的光点被抽离身体,流向血池。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生命力腐朽的甜腻,令人作呕。
“别碰那些管子。”陶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是‘逆转乾坤噬元大阵’,连接着你父王的本源心脉、神魂乃至国运。贸然拔除,他当场就会形神俱灭。”
狼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被吸干吗?”
陶然没有回答,而是绕着祭坛走了一圈,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复杂的符文。
他的“绝对剑感”能清晰地“看”到,这整个大阵如同一个巨大的活体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在抽取着这个国家的气数。
“啧,大手笔啊。这阵法核心用的竟然是‘界石’粉末,能隔绝天机探查。看来你们那位摄政王,为了这一天谋划很久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血池中央那颗跳动的暗红色心脏上。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疯狂闪烁着猩红的警示:
【S级威胁警告!检测到高维魔物——‘深渊魔胎(幼体)’!】
【分析:此魔胎正在通过‘逆转乾坤噬元大阵’,汲取宿主生命本源与古狼国国运进行孵化。】
【孵化倒计时:71小时34分。】
【警告:一旦孵化成功,将形成半径五百公里的‘初级魔染领域’,领域内一切生灵将被转化为魔物仆从,不可逆转!】
“这是在用一国之气运,去供养一个魔物。”陶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旦这玩意儿孵化出来,别说古狼国,整个西南地域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能……能毁掉它吗?”狼月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眼中满是决绝。
“毁掉它不难,难的是怎么保住你父王的命。”陶然摸着下巴,大脑飞速运转,“现在的局面就像是在拆弹,剪错一根线,大家一起玩完。”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天狼王牙,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眼神一凝,一把将狼月拉到身后。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地下空间响起。
陶然和狼月同时回头。
只见原本昏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盏幽蓝的魂火,将整个空间映得鬼气森森。
苍狼王坐在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黑曜石王座上,手里端着一杯猩红如血的酒液,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
在他身旁,空气扭曲波动,凝聚成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虚影。
那虚影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燃烧着绿色鬼火的眼睛,周围的光线都被其吞噬,令人看上一眼便如坠冰窟。
“精彩,真是精彩。”苍狼王抿了一口酒,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没想到,我那单纯的侄女,竟然能找到这样一位高人相助。贾大师,你的眼光,果然毒辣。”
狼月浑身冰凉,下意识地挡在陶然身前:“苍狼!你这个畜生!你对父王做了什么!”
“畜生?”苍狼王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的好侄女,成王败寇,这是草原亘古不变的真理。你父王老了,他的仁慈只会让古狼国走向衰落。而我,将带领族人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他狂热地指了指血池中的魔胎:“看到了吗?这是神赐予我们的力量!只要它孵化成功,我就能突破桎梏,成为真正的王!甚至是……神!”
“疯子……”狼月咬牙切齿。
陶然却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那副震惊的表情迅速收敛,重新挂上了招牌式的市侩笑容。
“哎呀,摄政王殿下,您这待客之道可不太讲究啊。大半夜的把客人引到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很容易吓坏小朋友的。”
苍狼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贾大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陶然耸耸肩,“从你送我那个空间系的小子开始,我就知道宴无好宴。那么贵重的‘礼物’说送就送,肯定没安好心。这叫……钓鱼执法?”
“你既然知道是陷阱,还敢来?”苍狼王身边的黑袍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刺耳至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陶然笑眯眯地说道,“狼月公主开出的价码太诱人了,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见钱眼开。再说了,我赌你们舍不得杀我这样的人才。”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苍狼王大笑起来,“你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你肯归顺于我,我可以饶你不死,甚至让你做我的首席鉴定师,如何?”
“真的?”陶然眼睛一亮,“那待遇方面……”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陶然拖长了音调,目光在苍狼王和那个黑袍虚影之间来回扫视,“我想知道,这位藏头露尾的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神启会的大人物,都这么见不得人吗?”
黑袍虚影眼中的鬼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你知道我们?”
“略有耳闻。”陶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听说你们很喜欢到处搞破坏,还特别喜欢拐卖有天赋的孩子、制造怪物。怎么,这魔胎就是你们的新款产品?”
“放肆!”苍狼王怒喝一声,“引路人大人岂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
“引路人?我看是引鬼人吧。”陶然不屑地撇撇嘴。
“够了。”被称为“引路人”的虚影抬起手,制止了苍狼王的暴怒。
“牙尖嘴利的小子。不管你是谁,今天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魔胎正好还需要最后一点高品质的祭品,S级风神血脉的公主,加上一个不知深浅的有趣灵魂,足够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的黑暗中,走出了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影狼卫。
清一色的四品巅峰,领头的两个甚至是初入五品的宗师!杀气汇聚成海,几乎要将空气凝固。
这股力量,放在外面足以横扫一个小型的幸存者基地。
狼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贾……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她低声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陶然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这才哪到哪啊,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身,面对着苍狼王和一众强敌,脸上的市侩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张狂与桀骜。
“喂,老狗。”他指着苍狼王的鼻子骂道,“你刚才说,我很有才,舍不得杀我?”
苍狼王脸色铁青:“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会把你剁碎了喂魔胎!”
“啧啧,别这么暴躁嘛。”陶然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老式怀表,打开盖子看了看时间,“算算时间,我为你准备的烟花,应该已经放到最绚烂的时刻了吧?”
苍狼王一愣:“什么烟花?”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轰隆隆——”
沉闷的爆炸声,即使隔着厚厚的土层,依然震耳欲聋。头顶上方不断有碎石和灰尘落下,一时间天塌地陷。
苍狼王手腕上的通讯器疯狂闪烁起来。他接通一看,一道全息投影弹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投影中,天狼城西区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道漆黑狰狞的空间裂缝在街道上肆虐,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将建筑、车辆、军队尽数吞噬。
更可怕的是,王宫方向也燃起了冲天大火,数座宫殿化为火炬,显然是有人在趁乱劫营!
“怎么回事!卫兵呢!影狼卫的预备队呢!都死哪去了!”苍狼王对着通讯器咆哮。
“报告殿下!是一个……一个拥有空间能力的疯子!他太强了,神出鬼没,我们的攻击根本打不到他!而且……而且他好像在专门破坏城市的能量节点!防御大阵的能量供应快要中断了!”
“空间能力……”苍狼王猛地转头看向陶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是你!那个被我废掉的小子!怎么可能!他的天赋本源明明已经被我亲手摧毁了!”
“都说了,我是专业鉴定师。”陶然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笑道,“你以为的废品,在我手里,那就是可以引爆全城的核武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混账!”苍狼王气得浑身发抖,“杀了他!不计代价!给我杀了他!”
二十名影狼卫齐声怒吼,挥舞着战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潮水冲了上来。
面对如山崩海啸般涌来的敌人,陶然上前一步,将狼月护在身后。
“关门打狗是吧?行啊,那今天,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是狗,谁是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