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采石场周围就已经布好了警戒。刘满仓带着五名战士,在试验区域外拉起了两道警戒线,第一道离爆炸点五十米,作为观摩区;第二道在百米外,防止无关人员靠近。李铮和陈婉儿则忙着检查试验用的“太行雷”,每一颗都要反复确认火药装填量、引信牢固度和蜡封完整性,确保演示万无一失。
“这次楚明飞带了不少随从,说不定还有懂武器的人,咱们不仅要展示威力,还要让他们看到‘太行雷’的稳定性和安全性。”陈婉儿一边给手榴弹做最后的检查,一边对李铮说,“我准备多测两组数据,一组测爆炸威力,一组测防潮性能,让他们知道咱们的手榴弹不是‘一次性的破烂’,而是能在各种环境下用的正经武器。”
李铮点头:“说得对,咱们要让他们知道,八路军不仅能造武器,还能造好武器。另外,你注意观察楚明飞和他随从的反应,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参谋,昨天看弹体时眼神不对劲,像是懂点军工技术。”
说话间,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楚明飞骑着枣红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多名随从,其中果然有昨天那个戴眼镜的参谋,手里还提着一个皮质的工具箱,看样子是准备现场记录数据。张大山陪着楚明飞走到观摩区,笑着说:“楚团长来得挺早,咱们今天准备了两组试验,一组测威力,一组测防潮,保证让你看得明白。”
楚明飞眼睛一亮,看向工具箱:“还是张团长考虑周到,我这参谋懂点武器测试,正好让他记录下数据,回去也好给兄弟们做参考。”他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想摸清“太行雷”的具体性能参数,张大山和李铮心里清楚,却也没点破——毕竟是友军,面上的客气还是要维持。
第一组试验是威力测试。李铮让战士拿出三颗“太行雷”,分别标注为1号、2号、3号。“楚团长,这三颗手榴弹的火药装填量都是50克,和前线装备的标准一致,咱们依次测试,看看威力是否稳定。”他话音刚落,负责投掷的战士已经点燃了1号手榴弹的引信。
“轰隆!”一声巨响,1号手榴弹在土坑中爆炸,碎石和弹片飞溅到十米开外,土坑被炸出一个直径一米二、深六十厘米的大坑。楚明飞的参谋立刻拿出卷尺和笔记本,蹲在地上测量坑的尺寸,又捡起几块弹片,用卡尺测量厚度:“弹片数量约20块,平均厚度1.5毫米,有效杀伤半径约8米。”
接下来的2号和3号手榴弹试验,威力和1号相差无几,弹片数量、杀伤半径的误差都在5%以内。楚明飞看着参谋记录的数据,脸色越来越凝重——他部队的手榴弹,不仅威力比“太行雷”弱,稳定性更是差得远,有时候同一批次的手榴弹,威力能差出一半。
“张团长,李干事,这‘太行雷’的稳定性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楚明飞放下望远镜,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我们部队之前从阎锡山那边弄来一批手榴弹,同一批次的,有的炸得响,有的就是个‘哑弹’,战士们都不敢用。”
张大山笑了笑:“我们也是吃过‘哑弹’的亏,才在质量上不敢马虎。每一颗‘太行雷’出厂前,都要经过三道质检,不合格的当场销毁,绝不让有问题的武器送到前线。”
第二组试验是防潮性能测试。陈婉儿从帆布包里拿出两颗手榴弹,这两颗是昨天特意放在潮湿的地窖里的,表面还带着淡淡的潮气。“楚团长,这两颗手榴弹在湿度80%的环境下存放了24小时,咱们现在测试它们的爆炸性能,看看防潮效果如何。”
战士点燃第一颗防潮试验用的手榴弹,引信燃烧正常,投掷后顺利爆炸,威力和干燥环境下的手榴弹几乎没有差别。第二颗也一样,没有出现任何迟爆或哑弹的情况。楚明飞的参谋惊讶地抬起头:“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下存放,居然还能正常爆炸?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陈婉儿笑着解释:“我们用了生石灰防潮,还在引信接口处做了蜡封处理,能有效隔绝潮气。不过这都是些基础的防潮方法,算不得什么高深技术。”她刻意轻描淡写,既回答了问题,又不泄露具体的防潮工艺细节。
楚明飞却不肯就此打住,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李铮:“李干事,实不相瞒,我们部队最近在山区作战,经常遇到阴雨天气,手榴弹受潮哑弹的情况特别严重,战士们伤亡很大。你看能不能……能不能把这防潮的方法教给我们?我们愿意用五十袋面粉换!”
李铮心里一沉——楚明飞这是直奔核心工艺来了。他看了眼张大山,见张大山微微摇头,便笑着婉拒:“楚团长,不是我们不肯教,而是这防潮方法需要配合我们的火药配方和生产流程才能用,你们的手榴弹原料和我们不一样,就算学了方法,效果也不一定好。再说,我们的火药配方是兄弟们摸索了很久才定下来的,涉及到部队的核心机密,实在不方便外传。”
楚明飞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却也没再坚持,只是盯着试验后的弹坑,若有所思。这时,他的参谋突然开口:“李干事,我看你们的手榴弹弹体边缘有明显的锻打痕迹,是不是用手工锻打的?如果能有冲压设备,产能和精度肯定能再提一个档次。”
这话一出,李铮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参谋果然懂军工,一眼就看出了生产设备的短板。他不动声色地回应:“我们根据地条件有限,只有普通的铁匠炉,能做出这样的弹体已经很不容易了。冲压设备我们也想要,可现在连块像样的钢板都找不到,只能先凑合用手工锻打。”
试验结束后,楚明飞拉着张大山在一旁低声交谈,时不时看向作坊的方向,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李铮则和陈婉儿一起收拾试验设备,陈婉儿小声说:“那个参谋不简单,不仅懂武器测试,还知道冲压设备,说不定是国民党正规军里出来的技术人员。楚明飞带他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看威力,更是想摸清咱们的生产底限。”
李铮点头:“我也看出来了,以后咱们得更小心,尤其是在设备和技术方面,绝不能让他们看出咱们的潜力。另外,我打算加快机床图纸的研究,早点造出简易机床,到时候不管是弹体加工还是零件生产,都能更隐蔽,也更安全。”
中午,张大山在团部设宴招待楚明飞一行。席间,楚明飞又几次提起想购买“太行雷”或学习生产技术,都被张大山和李铮用“产能不足”“技术不成熟”等理由婉拒。饭后,楚明飞带着随从离开,临走前,他特意拉住李铮的手:“李干事,我知道你们有难处,但抗日不分你我,要是以后你们遇到原料短缺的问题,尽管找我,我在敌占区还有些‘渠道’,说不定能帮上忙。”
看着楚明飞远去的背影,李铮心里五味杂陈——楚明飞的“好意”背后,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他转身回到作坊,召集核心成员:“从今天起,作坊实行‘半封闭生产’,除了核心成员,其他人只能在指定区域工作,不准靠近火药装填和弹体组装区;另外,加快机床零件的研究,只有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咱们才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夜色渐深,作坊里的锻打声比平时更急促,每个人都知道,楚明飞的来访只是一个信号,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但只要能造出更多的“太行雷”,能为前线的战士们多添一份保障,再难的路,他们也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