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能量波动像一根细针，持续刺着褚修远的感知边缘。从清晨开始就没停过。
“东南方向，十五公里。”他指着地图上一个废弃工业区的位置，“裂缝正在稳定，能量特征和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宇文杰检查着改装越野车的能量读数：“波动频率很高，但能量总量不大。可能是个小型裂缝。”
“小心不代表安全。”夏侯薇擦拭着枪管上新安装的能量传导模块，“上次那个‘小型’裂缝差点让宇文变成荧光棒。”
宇文杰下意识摸了摸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这次我带了改进版的防护服。”
澹台月将几支淡蓝色的药剂分发给每个人：“根据上次的数据调配的，能暂时提升对异界能量的抗性。效果大约两小时。”
褚修远接过药剂，能量感知自动扫描着药液成分。很纯净的晶核能量，混合了几种他无法识别的成分。澹台月在药剂学上的造诣确实惊人。
他收起药剂，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友。这种感觉很陌生——他居然在考虑每个人的装备和状态，而不是只检查自己的。
“出发。”他说。
工业区比想象中更破败。锈蚀的厂房像巨兽的骨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矗立。越靠近目标点，空气中的异味越明显。
不是腐烂，是某种甜腻的花香。
褚修远示意停车：“能量波动源头就在前面那个仓库里。但周围的生命反应...很奇怪。”
他的感知中，仓库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微弱的生命信号，像一片跳动的光点。但这些信号都很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植物？”澹台月皱眉嗅了嗅空气，“这香味有问题。我的检测仪显示空气中漂浮着未知孢子。”
宇文杰已经从后备箱拿出材料开始改装防毒面具：“给我三分钟。”
夏侯薇架起狙击枪，通过瞄准镜观察仓库：“门口堆满了藤蔓，看不清内部。等等...那些藤蔓在动。”
确实在动。粗壮的绿色藤蔓像蛇一样缓缓蠕动，缠绕在仓库的钢架上。有些藤蔓顶端开着巨大的紫色花朵，正是香味的来源。
“那些花...”褚修远的能量感知聚焦在花朵上，“它们在释放能量波动，和裂缝的频率一致。”
宇文杰递过来四个改装好的面罩：“加了简易能量过滤层，应该能挡住孢子。”
面罩戴上的瞬间，甜腻的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过滤后略带金属味的空气。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感知更清晰了：“裂缝在仓库中心。这些植物...它们在保护裂缝。”
“或者说，它们在利用裂缝的能量。”澹台月调整着面罩的密封性，“植物通常不会主动攻击，除非...”
她话音未落，最近的一丛藤蔓突然暴起，像鞭子一样抽向越野车。
夏侯薇的反应快得惊人。枪声响起，附着能量的子弹精准打断藤蔓。断口处喷出黏稠的紫色汁液，溅在车身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除非它们被激怒。”澹台月补完刚才的话，同时取出样本瓶收集溅落的汁液。
更多的藤蔓开始蠕动。整个仓库周围的植物仿佛突然苏醒，无数藤蔓如潮水般涌来。
“后退！”褚修远喊道，“它们的目标是能量源！”
他的感知清楚地显示，这些植物对宇文杰改造过的越野车特别感兴趣——车上的能量装置显然成了醒目的靶子。
夏侯薇连续射击，每一枪都精准打断最危险的藤蔓。但植物太多了，断掉的藤蔓很快又长出来。
“它们在吸收裂缝能量再生！”褚修远发现藤蔓的能量波动与仓库内的裂缝同步起伏，“必须摧毁能量核心！”
“哪个是核心？”宇文杰一边启动车顶的能量干扰装置一边问。
褚修远的感知全面展开。无数能量流在植物网络中穿梭，最终都汇向仓库深处的某个点。
“在里面。”他指着仓库一个破损的侧窗，“我能带路，但需要掩护。”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带领突入。话出口的瞬间，他感觉心脏跳得快了些，但意外的没有后悔。
夏侯薇已经换上新弹匣：“我跟你进去。宇文负责外围清场，澹台月支援。”
分工明确，没有人质疑。这种默契让褚修远稍微安心。
侧窗的位置很隐蔽，被一堆坍塌的货架挡住大半。宇文杰用切割器快速清理出一条通道。
进入仓库的瞬间，褚修远差点窒息。
里面根本不是仓库，而是一片诡异的花海。发光的植物填满了整个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脉动的绿色裂缝。无数藤蔓从裂缝中伸出，像脐带一样连接着周围的植物。
最可怕的是那些花。它们不再是安静的开放，而是在有节奏地收缩、膨胀，每次收缩都会喷出大量发光孢子。
即使戴着过滤面罩，褚修远也能感觉到那些孢子的影响。他的感知开始波动，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
“精神干扰...”澹台月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有些断续，“孢子...影响神经...我需要样本...”
夏侯薇已经举枪射击，但子弹打在藤蔓上效果甚微。这些藤蔓比外面的更粗壮，断口几乎瞬间就能愈合。
“它们在共享能量！”褚修远终于看清楚了能量流动的规律，“所有植物通过裂缝连接在一起。必须同时切断所有主要能量节点！”
他的感知锁定七个最亮的能量核心，分布在花海的不同位置。
“夏侯，左前方那两个紫色的花苞。宇文，用干扰装置覆盖东南角的区域。澹台月，准备中和剂，我找到主根了！”
指令清晰果断。连褚修远自己都惊讶于这种变化——如果是半个月前，他可能会选择独自潜入，或者干脆放弃这个危险的目标。
但现在，他信任这些人的能力。
夏侯薇的双枪同时开火，两朵紫色花苞应声炸裂。宇文杰的干扰装置发出刺耳的嗡鸣，东南角的一片植物瞬间枯萎。
但主根藏得很深，在裂缝正下方，被层层藤蔓保护着。
“我需要五秒钟。”褚修远计算着路线，“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夏侯薇立刻改变战术，不再瞄准能量节点，而是对着藤蔓最密集的区域倾泻火力。宇文杰也将干扰装置功率开到最大。
藤蔓果然被激怒，大部分都朝着噪音和火力的方向涌去。
五秒钟，足够了。
褚修远像影子一样穿过藤蔓的缝隙。能量感知让他能预判每根藤蔓的运动轨迹，找到那条唯一的通路。
主根就在眼前——一根粗壮的、半透明的根茎，内部流淌着耀眼的绿色能量。它直接连接着裂缝，像是整个植物网络的心脏。
他抬手，能量在掌心凝聚。不再是简单的冲击，而是精确调整到与植物能量相反的频率。
就在他准备释放的瞬间，主根突然裂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眼球状结构。瞳孔转动，死死盯住他。
强烈的精神冲击穿透面罩，褚修远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重锤击中。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涌入脑海，都是他最深处的恐惧——独自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被队友背叛，看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
“晶核能量可以中和！”澹台月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突破了精神干扰，“用能量护住意识！”
褚修远本能地照做。晶核的能量在体内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层。精神冲击依然存在，但不再无法抵抗。
他咬紧牙关，将全部能量集中在右手。淡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与植物的绿色能量激烈对抗。
“现在！”他对自己喊，也是在对队友喊。
能量爆发。
不是蛮横的摧毁，而是精准的瓦解。相反频率的能量像钥匙插入锁孔，主根内部的能量结构开始崩溃。
连锁反应迅速蔓延。失去主根供能的植物网络一个接一个熄灭，藤蔓无力地垂落，发光的花朵迅速凋零。
连中央的绿色裂缝也开始不稳定，脉动频率越来越乱，最终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彻底消失。
仓库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呼吸声。
褚修远单膝跪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储备。
“解决了？”宇文杰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带着难以置信。
夏侯薇走过来，伸手拉他起身：“干得不错。”
很简单的三个字，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分量不一样。
澹台月已经在收集植物样本：“这些植物的生物结构非常特殊。它们确实有基础的智慧，甚至能模仿人类恐惧的记忆。”
她举起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几颗发光的种子：“我在主根的残骸里找到的。它们可能是一种...生物兵器。”
褚修远看着那些种子，能量感知告诉他这些东西还活着，只是在休眠。
“新纪元的杰作？”他问。
“不太像。”澹台月摇头，“技术路线完全不同。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宇文杰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我在仓库后面发现的。不是我们的东西，也不是新纪元的风格。”
那是一个六边形的金属盘，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褚修远的感知扫过，发现它在持续发射微弱的信号。
“追踪器？”夏侯薇皱眉。
“更像是...信标。”褚修远仔细感知着能量波动，“它在标记这个位置。”
突然，信标亮起，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十几个光点，其中三个是他们已知的守夜人设施位置。
还有一个光点在不远处闪烁，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集市。
信标底部刻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符号——一只眼睛，瞳孔是时空裂缝的形状。
“看来有人想和我们做交易。”褚修远轻声说。
他收起信标，目光扫过队友。每个人都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但眼神都很亮。
这种感觉不坏。他想。或许信任别人，也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