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将至
营地内外,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栅栏内,朱雀等人已全员戒备,刀出鞘,箭上弦,依托着简陋的工事,准备进行一场注定惨烈的防守。
远处,尘土扬起,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朝着营地涌来,人数比昨日更多,恐怕有上百之众!
为首者,正是趾高气扬的沙慕仑,他今日换了一身大红喜服,显得不伦不类,身边还跟着几个气息明显强横不少的小头目。
“朱雀!吉时已到,本少主来接你了!识相的,自己开门出来,免得动起手来,伤了你这些忠心手下的性命!” 沙慕仑隔着老远便高声叫嚣。
回答他的,是营地内射出的一支警告性的箭矢,咄的一声,钉在沙慕仑马前不远的地面上。
“找死!”沙慕仑脸色一沉,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挥手,“给我抢!踏平营地,活捉朱雀!”
“杀!” 鲨鱼帮众如同潮水般,挥舞着兵刃,嚎叫着冲向营地栅栏。
“放箭!” 朱雀清冷的声音响起。
稀疏的箭矢从营地内射出,射倒了冲在最前的几名帮众,但根本无法阻挡这股洪流。顷刻间,双方便在栅栏处短兵相接,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朱雀手持长剑,身先士卒,剑光如匹练,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凌厉的杀机,瞬间便放倒了数名敌人。
她手下的老兄弟们也个个悍勇,结阵而战,寸土不让。
然而,实力和人数的差距太大了。鲨鱼帮的小头目们实力多在五、六品,很快便缠住了朱雀,让她无法兼顾他处。
朱雀手中的长剑已然卷刃,每一次挥动都变得更加沉重。
她身上那袭火红的衣衫,此刻已被鲜血浸染得更加暗沉,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伤口渗出的。
她周围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三当家!小心身后!”一名浑身浴血的老弟兄嘶吼着扑来,用身体硬生生替朱雀挡下了一名鲨鱼帮小头目阴险的偷袭,自己却被长刀贯穿胸膛,壮烈倒地,临死前还死死抱住了敌人的腿。
“黑子——!”朱雀目眦欲裂,心神剧震,剑势一乱,左肩顿时被另一名敌人趁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握不住剑柄,踉跄后退。
“哈哈哈!围住她!别让她跑了!要活的!本少主要亲手给她换上嫁衣!”沙慕仑在外围得意地狂笑,看着那如同被困烈火、依旧不屈挣扎的红色身影,眼中充满了变态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实力的绝对差距,人数的巨大劣势,让任何勇武和决心都显得苍白无力。
简陋的栅栏早已被彻底摧毁,营地内部一片狼藉,破碎的兵器、倒伏的尸体、喷洒的血迹随处可见。
最后的抵抗者们被一步步逼退到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朱雀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环视四周,满目皆是倒下的、曾经生死与共的弟兄,和那些狞笑着、一步步逼近的敌人。
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的心。她知道,再抵抗下去,除了让剩下这十几个弟兄们白白送死,毫无意义。
“对不起,周爷……朱雀无能,守不住您交托的基业……辜负了您的信任……弟兄们,是我连累了你们……”一股决绝的死志涌上心头。
她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抬起手中卷刃的长剑,不是指向敌人,而是毅然横向自己雪白的脖颈——她宁愿清清白白地死,也绝不受那登徒子的半点侮辱!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直紧盯着她的沙慕仑脸色剧变,厉声喝道,“拦住她!”
他身边那名实力达到五品巅峰、一直未曾全力出手的灰衣供奉,早就防备着这一手。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欺近朱雀身前,干枯的手掌快如闪电,一指精准地点在朱雀持剑的腕脉上!
“呃!”朱雀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阴柔刁钻的内力瞬间侵入,整条手臂顿时酸软无力,卷刃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几乎同时,另外几名鲨鱼帮头目一拥而上,数把冰冷的兵刃立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彻底制住了她所有的反抗。
“三当家!”
“放开三当家!”
幸存的十几名老弟兄见状,目眦欲裂,想要拼死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鲨鱼帮众死死拦住,刀剑加身,动弹不得。
“都给我拿下!捆结实了!”沙慕仑见朱雀被擒,心中大石落地,意气风发地挥手命令。
剩下的抵抗者们很快被缴械,用粗实的麻绳紧紧捆缚起来。
他们虽然满身伤痕,狼狈不堪,但看向沙慕仑和鲨鱼帮众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屈的怒火和仇恨。
沙慕仑踱步到被两名壮汉反剪双臂、死死按住的朱雀面前,伸出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佻地想要去勾她的下巴。
“呸!”朱雀猛地偏开头,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啐在沙慕仑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沙慕仑猝不及防,被啐了个正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勃然大怒:“贱人!找死!” 他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少帮主,息怒。”那灰衣供奉淡淡开口,“帮主吩咐过,要‘完好’地带回去。”
沙慕仑的手僵在半空,想起父亲的威严,终究没敢打下去,只是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污秽,咬牙切齿道:“好!很好!等回了帮里,拜了堂,看本少主怎么慢慢收拾你!把她给我单独看管,捆结实点!其他人,统统押回去!”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被俘的黑风寨众人,补充道:“这些泥腿子,都给我关进水牢!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一支狼狈而沉默的队伍在江州临河县的街道上穿行。
队伍前方,是被特制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由四名好手严密看管的朱雀,她头发散乱,衣衫染血,却依旧高昂着头,眼神冰冷如霜。
后面,则是数十名被绳索串联、步履蹒跚的黑风寨俘虏,他们相互搀扶,沉默中压抑着滔天的恨意。
周围是耀武扬威、大声呼喝的鲨鱼帮众,引得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前。
沙慕仑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仿佛得胜回朝的将军,享受着沿途或畏惧、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