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林想到母亲,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露出些温度来。
“伤她的人可抓到了?!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吴立一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差点被人灭口,还是在离州桥夜市不远的巷子里,若不是被人撞破唤了人来,只怕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了,此时想起还让他心有余悸的。
“还能有谁,我那嫡母长兄眼见我得了老爷子青眼,不敢对我下手,趁我不在京中就想取了我娘性命,还好我娘命不该绝。”
董思林想到董家的污糟事,满目阴鸷。
你们明争暗斗也好,弱肉强食也罢,若是敢把主意打到我们母子头上,那别怪我心狠手辣。
董思林猛灌了一杯茶,脸色阴郁的很。
“董兴可给你们母子做主了?!”
吴立原本谈下一栋生意带来的兴奋感荡然无存,心里明知道母子俩在董家过的什么日子,但毕竟关乎人命,还是心存期冀的开口询问道。
惹来眼前男子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声。
“老爷子还得仰仗我那嫡母的娘家,就算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和稀泥,在他看来,什么都比不上他的生意,家族的基业要紧。”
“好在我也没指望他会替我们母子做主,私底下已经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我那兄长东城的场子被我暗中砸了几个,只怕这段时日正焦头烂额呢。”
董思林挑挑眉,这才刚刚开始,日子还长着呢。
吴立心里顿了顿,有心想劝他莫要太过火,别为了报复牵连自身了,但看着眼前男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把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从小出生在那样的人家,董家富可敌国不假,但董老爷子生性风流,商贾人家又不似官宦人家那般在乎声誉脸面,这就导致了家中妻妾成群,女人多了,是非就多。
特别是董家主母程氏还是个善妒的,她本是官宦人家庶女出身,姿色平平,当初嫁给董兴时也算是下嫁,结果成婚后娘家兄长一路平步青云,此时已经是朝中三品大员,董家也借着朝中有人的便利生意越做越大,到了此时,已经有了董半城的美名,偌大的家业,在子嗣众多的董家,自然引得各房人马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入了董兴的眼,在他百年后能多分一杯羹。
程氏眼看着董家这么大的家业,要便宜给那些贱妾生的狼崽子,心里就有滔天的不甘。
只是她嫁入董家后久久不孕,后来终于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只生下一女,还因为生育伤了身子,往后几十年再没有生育过。
加上她本来就生的容色平常,能坐稳董家主母的位置也是因为娘家有靠,所以对于那些妾室庶子,她是嫉恨交加,平日肆意凌辱打骂妾室那是家常便饭,但对于孩子却不敢明面上苛待,毕竟自己没有儿子,待女儿嫁出去,往后还要指望这帮贱人生的庶子。
程氏心里明白的很,当初在娘家时她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当初嫡母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嫁个家中殷实的商贾人家,二是嫁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她衡量再三,还是嫁了董家,她果然没选错,这么多年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那排场比在官家当姑娘的时候还大,更是惹的家中其他姐妹眼红。
也只有她知道,自己在朝为官的兄长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真正让他看顾董家的,是董兴每年送去的大把银钱。
但程氏自然不会让旁人知道,她每个月都要盛装打扮,去娘家拜会一番,做出同娘家人亲密无间的假象,事实就是她连娘家嫡母同兄嫂的面儿都见不上,每次都是在偏厅独坐上大半晌,在佯装兴高采烈的回董家,以此抬高自己的价值,让董兴有所忌惮,给她几分做正室的脸面。
可膝下无子终究是硬伤,最后不得不提拔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做妾,好在那丫鬟争气,一举得男,但不幸的是顺利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血崩而亡,那孩子自然而然就被送到了程氏房中教养,还被取名董继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先前老三那厮没个眼力见儿,仗着老爷子宠爱对我那兄长不敬,口出狂言说他生母不过是嫡母的洗脚婢,还说我嫡母当初是去母留子,这不~我刚离京没多久就接到这厮溺水身亡的消息,这次回来,他就成了黄土一堆儿,啧啧~我这兄长,真真是心狠手辣。”
提到董家的是是非非,董思林摇摇头,只怕宫里的官家也没他董家来的勾心斗角,一个商贾之家,还斗出夺嫡的架势来,还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董思林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扯出个讽刺的笑意来。
“所以我才担心,你们母子整日处在这样的虎狼窝里,哪怕你们想明哲保身,也有人逼着你们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抢,你娘向来单纯,这次被人骗出来险些丧命,也该长长心了,以后万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了。”
吴立语重心长道,一想到那小妇人,他心疼之余也难免心酸,若是当年他早一步提亲,月娘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与人做妾的地步。
每每思及此处,吴立都心痛难当。
“吃一堑长一智,我娘这次倒是长记性了,吴叔不必担心,靖州的事已经解决了,这段时日我都在京中,有我在,我那嫡母同兄长也会忌惮几分,只是这董家,随着老爷子身子越发不中用,内斗只会越来越激烈,只怕离家破人亡不远喽~”
董思林伸了个懒腰,一脸幸灾乐祸。
反正他从懂事起就知道家里的一切都靠不住,母亲单纯,总以为董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对这个风流多情,凉薄自私的男人总是心存幻想。
别的孩子都有母亲庇佑,他却是早早的就开始董家内里的争斗,不仅要避免自己受到波及,还要努力保护他的母亲。
如此一来小小年纪就思虑周全,就开始盘算着如何脱离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