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和沈聿风不愉快的会面后,霍辰烨变得更加隐蔽。
他将望远镜换成了长焦镜头,拉上厚窗帘,只留一条细缝。
他戒了酒,因为需要保持清醒,去执行他那份自我赋予的“守护”职责。
沈聿风则加强了戒备。
不仅时刻跟在林时烟身边,换了她家里所有锁,更是在院落不起眼的角落安装了监控。
他没有将霍辰烨的存在告诉林时烟,他害怕霍辰烨的出现会让她动摇。
事实上,林时烟知道。
早在第一次看见那辆车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更别说那如影随形的窥视。
只是,霍辰烨不出现,她便当作不知道。
最初她是有些紧张的,害怕霍辰烨找上门。
但随后她就冷静下来,她没什么好害怕。
现在,霍辰烨已经没什么能伤害到他们了。
于是,她选择了无视。
她以为能一直保持这份“相安无事”,直到潮汐镇迎来一场罕见的的暴风雨。
那天,天气恶劣,幼儿园提前放学。
沈聿风因临时处理一个紧急工作视频会议,拜托邻居大婶帮忙接下念念。
风雨很大,大婶撑着伞,拉着念念的手穿过马路。
一辆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失控打滑,朝着人行道直冲过来!
大婶吓得尖叫,下意识松开了手。
念念也被吓呆,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
“念念!”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雨幕。
林时烟刚好买菜回家,目睹了这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就在车子即将撞上之际,一个身影从街角冲出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愣在原地的念念推向路边的绿化带!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汽车擦着霍辰烨的身体,撞上了路边的灯柱,停了下来。
而霍辰烨,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和车辆的剐蹭,整个人被带倒在地。
额头重重磕在路沿上,鲜血瞬间涌出,混着雨水,流过他苍白的脸颊。
“念念!念念!”
林时烟疯了一样冲过去,扑进绿化带,紧紧抱住吓坏了的儿子。
确认孩子除了受到惊吓外并无大碍,她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一半。
随即,她抬起头,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正挣扎着撑起身体的霍辰烨。
四目相对。
寂静无声。
林时烟皱紧了眉。
霍辰烨看着她,雨水和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贪婪盯着那道身影。
他想对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口冷气。
“你……”
林时烟眉头皱得更深。
周围响起了人群的惊呼声、司机的道歉声、以及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
沈聿风也闻讯赶来,他看到被林时烟抱在怀里的念念,又看到血流如注却死死盯着他们的霍辰烨,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准备将霍辰烨抬上车。
“等等!”霍辰烨挣扎着,看向赶来的警察和惊魂未定的司机,“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倒撞伤。与……与他们无关。”
他选择隐瞒真相,独自承担下所有。
他不想这件事闹大,让林时烟和念念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和询问中。
林时烟愕然看着他。
沈聿风皱紧了眉头。
霍辰烨被抬上救护车。
车门关上前,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时烟和念念,多么希望儿子能抬头看看他。
救护车呼啸而去。
雨,还在下。
林时烟抱着抽噎的念念,站在原地。
沈聿风走上前,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没事了,时烟,没事了。”
他低声安抚,目光却沉沉望向救护车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
霍辰烨用惨烈的方式,撕开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他必须做点什么,守住着难得的“幸福”。
......
回到家,林时烟给念念做了详细检查,确认无碍。
又给孩子换了干净衣服,喂他喝了点温水。
小家伙因为惊吓和疲惫,很快在妈妈怀里睡去。
林时烟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凝视着儿子恬静的睡颜。
脑海里,霍辰烨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和他最后那个眼神,反复闪现。
沈聿风进来,轻声问。
“孩子还好吗?”
林时烟回过神,吁出口气。
“已经睡下了。今天……真的把我吓到了。”
想到那惊险的一幕,她现在还有些后怕。
沈聿风走到她身边,愧疚道歉。
“是我不好,我应该亲自去接念念的。如果我去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林时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自责。
“不关你的事,学长,这是意外。”
说到这个,话题无可避免绕到了那个人身上。
“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沈聿风沉默了下来。
林时烟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不管怎么样,他今天救了念念。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医院谢谢他。”
沈聿风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林时烟又补充了一句,不知是在安抚他,还是在坚定自己的心。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沈聿风看着她清亮的眼神,心中稍稍一松。
他点了点头,给予支持和陪伴。
“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林时烟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熟睡的儿子。
第二天,天空是暴雨洗刷后的灰白色,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凉意。
将念念托付给信得过的邻居照看后,林时烟和沈聿风一同来到潮汐镇中心医院。
沈聿风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依照护士的指引,他们走到走廊尽头一间单人病房。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时烟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短暂的寂静后,房门从里面被拉开。
出现在门后的是霍辰烨的助理,他看到门外的林时烟,脸上闪过惊喜,脱口而出。
“林小姐!您来了……”
这声呼唤传入病房内。
病床上,原本闭目躺着的霍辰烨猛地睁开眼睛。
他不顾手臂和腹部传来的剧痛,急切想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霍总,您小心!”
助理见状,连忙快步走回床边,小心扶住他。
将枕头垫在他身后,帮助他靠坐在床头。
林时烟走了进来。
霍辰烨额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因失血显得苍白,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浓重的病气和颓唐。
当他看到林时烟时,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
“时烟……”
然而,他嘴角那抹笑容,在看到她身后进来的沈聿风,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