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口罩,安抚众人。
“霍先生,霍夫人,请放心,霍总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
“不过,霍总这次是因为高烧转成急性肺炎,幸好送来得及时......”
高烧?肺炎?
几人面面相觑,霍辰烨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
医生顿了顿,看着他们,继续说。
“而且,最让我们担心的是另一件事。经过检查,我们发现霍总……心脉受损严重。”
“心脉受损?!”霍夫人失声惊呼,连霍承嗣的脸色都变了,“医生,这……这是什么意思?辰烨他怎么会心脉受损?”
医生斟酌了一下用词,解释。
“霍总可能长期处于极度抑郁、焦虑的状态下,加上此次高烧和急火攻心的巨大刺激,导致心脏功能出现了器质性的损伤和紊乱。”
其实谁都知道,霍辰烨出现心脉受损,是因为……
心病太重。
医生没有再言明,他看向霍氏夫妇,郑重说。
“依照霍总现在的情况,药物治疗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静养!不仅是身体上的休息,更是精神上的放松和愉悦。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这句话让每个人都不安。
几乎是立刻,霍夫人想到了那个名字。
林时烟!
一定是她!
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她儿子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
才能让他“心病”至此!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的恨意更是浓烈。
站在霍夫人身后的秦柔,也垂下眼眸,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和嫉妒。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说道:“霍总已经转入VIp病房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但时间不宜过长,一定要让他安静休息。”
说完,对霍氏夫妇恭敬点头,离去。
几人心思各异朝着病房走去。
霍承嗣扶着几乎走不稳路的妻子,秦柔和秦朗跟在后面。
病房门被推开,霍辰烨静静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鼻息微弱,手上打着点滴,脆弱的模样与平日里那个叱咤风云的人判若两人。
看着他这副样子,霍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对林时烟的怨恨也达到了顶点。
“辰烨......”
霍辰烨醒来后,变得异常沉默。
他不再关心公司的事务,对父母的关切询问置若罔闻。
连秦柔每日精心炖煮送来的补汤,他也只是机械喝两口便放下。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靠在床头,目光空洞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偶尔,他会无意识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像是有一个空洞。
伴随着呼吸传来细微却持续的闷痛,提醒着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经历过怎么样的伤痛。
即使躺在医院,每天有营养师精心照顾着一日三餐。
霍辰烨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周身笼罩着一层死寂。
霍夫人看着儿子这副了无生气,哪里还有半分从前在商场上意气风发的影子?
她心急如焚,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她变着法地哄他,说尽了好话,甚至亲自下厨做他小时候爱吃的菜。
可霍辰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感动也没有温情。
给他吃他就吃,但吃不了几口就放下,又开始沉默盯着窗外。
在又一次试图与儿子沟通得不到任何回应后,霍夫人积压多日的怒火终于爆发。
“辰烨!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站起身,指着病床上毫无反应的霍辰烨。
“都是因为那个林时烟!是那个祸水把你害成这样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她知道儿子现在唯一的软肋就是那个女人和孩子,她企图用最激烈的方式刺激他,唤醒他的斗志。
“她不是最在乎那个孩子吗?好!我就偏要把孩子夺回来!我要让她尝尝什么叫锥心之痛!”
霍夫人说着,怒气冲冲拿出手机,就要给律师打电话。
就在她手指即将按下拨号键,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要再去找林时烟和孩子的麻烦。”
霍夫人拨号的动作顿住,难以置信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霍辰烨依旧望着窗外,没有看她,但侧脸的线条绷得死紧。
“否则,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就算,你是我的母亲。”
霍夫人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这几天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威胁?
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威胁自己的母亲?!
愤怒冲上头顶,她想要发火,想要歇斯底里斥责他的不孝。
然而,当她撞上霍辰烨缓缓转过来的视线时,所有到了嘴边的怒骂都被堵了回去。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无情警告。
这样的眼神,让霍夫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和……恐惧。
她怕了,真的怕儿子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疯狂举动。
只好悻悻放下手机,不敢再提报复和夺回孩子的话。
但让她就此完全妥协,她又不甘心。
眼珠转了转,霍夫人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开始了软硬兼施的游说。
“好,妈妈答应你,不去找她们麻烦。”
她先做出让步,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你也要答应妈妈一件事。和秦柔结婚,早点给我们霍家生个健康的孩子,让家里有点喜庆气。”
霍辰烨没有说话,又漠然将头转向窗外,用沉默表达着抗拒。
霍夫人盯着他冷硬的侧脸,知道不能硬来,便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辰烨,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霍家唯一的继承人!霍氏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大的责任,你不能说丢下就丢下!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她见霍辰烨无动于衷,又搬出秦柔。
“你再看看柔柔那孩子,多好的姑娘!家世、教养、样貌,哪一样配不上你?最重要的是,她心里全是你啊!”
霍夫人开始细数秦柔的“好处”。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而且……你们都已经发生了关系,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没有要求,没有抱怨。这段时间你生病,她天天往医院跑,变着花样给你炖汤补身体,这份心意,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她刻意强调“发生了关系”和“负责任”,用道德和愧疚来捆绑霍辰烨。
“辰烨,男人要有担当!你不能因为柔柔性子软,什么都不说,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去负这个责任!我们霍家,丢不起这个人!”
霍夫人一番连哄带骗、软硬兼施的话,像沉重的枷锁,一层层套在霍辰烨早已万念俱灰的心上。
他失去了林时烟,失去了念念,他的人生已经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芜。
爱情、希望、快乐……这些词汇早已与他无关。
既然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那么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都是浑浑噩噩,麻木地走过余生罢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许久,就在霍夫人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嘶哑吐出了一个字。
“……好。”
他答应了。
用自己余生的幸福和自由,换取了林时烟和孩子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