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连两日过去也没见曹芷韵与林姨娘有所动作。
“这倒不像她们的风格。”曹芷柔蹙眉瞧着面前的绣绷子,“吃了这么大一亏,莫非她们没去父亲面前告状?”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们定然有了大后招!”池月并未看过多少宅斗的把戏,但三十六计倒是了解颇深,大不了见招拆招反客为主。
“对了小姐,明日府中举办乔迁宴,应是要来不少客人,您想穿哪件衣衫,奴婢给您拿出来。”习蓝喜滋滋地走到梨花木衣柜前,将柜门缓缓拉开,“前些日子夫人在绣坊给您订的时新款式昨个儿正巧送来了,奴婢瞧着还不错呢!”
曹芷柔抬眼一瞥,一件橘红色齐胸襦裙引起了她的注意,“母亲何时同意我穿这般艳丽的颜色了?早些年的时候,我还为此与她争论了一番,如今倒是给我安排上了!”她说着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习蓝,就那件吧!”
“奴婢就知道小姐会选它,您当初可为了这,与夫人赌气三日都没吃饭呢,闹得全府上下皆知!”习蓝捂着嘴轻笑。
“少时候的事,你还拿出来说!”曹芷柔瞪她一眼,面色微囧。
池月的嘴角弯了弯,少女皆有通性,不论古今,哪个小女孩没有钟情过一件衣裙?
“不过,乔迁宴人员杂乱,若林姨娘憋了坏招,那可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咱们务必要小心行事!”池月正经了神色,叮嘱着面前的二人,“习蓝,明日不管遇到何种情况,一定不要离开小姐,更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
习蓝被她忽然正经的神色吓了一跳,却又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她们二人往日虽让小姐受了不少委屈,可太过出格的行为倒也没有。现在小姐支棱了起来,咱们大可不必这么害怕!”她说着挺直了腰杆。
池月抬手拧了一下她的脸,“大战之前,切勿轻敌!”
“疼疼疼,”习蓝捂着脸,佯装哀怨地瞅着池月,“我晓得啦,明日我一定做好小姐的尾巴,形影不离!”她说着又好奇地问道:“阿月,那你要做什么去?”
“打蛇打七寸,自然也是要浑水摸鱼寻那七寸的位置去!”这两日池月可没闲着,她迅速摸透了府中地形,若想扳倒林姨娘,断她的财路是第一步,“我倒要瞧瞧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竟能日进斗金,绝不只是你们口中提到的绸缎庄。”
曹芷柔虽不完全清楚池月的计划,却也听话地点头道:“阿月,你放心,我肯定提防着她们,但你也要万分小心才是,若遇危险不可强求。”
她的语气难得果决,听在池月的耳中,倒觉十分地熨帖。
第二日很快到来。
曹芷柔梳妆毕,却迟迟未出院门,直到崔四娘唤喜嬷嬷前来催促。
“表小姐,姑太太让老奴前来看看,您可准备好了?”
“多谢嬷嬷,我这就出去。”
“今儿个来了不少翩翩佳公子,姑太太的意思,小姐必然是知晓的,老奴便不再多说。”
“嗯。”曹芷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起身欲朝屋外走,“对了,舅母与表姐她们可有来?”
“还未,不过一早便送了信儿,定是要来的。”喜嬷嬷说罢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府中的乔迁宴虽挂着姑太太的头衔,实际上哪一样不是林姨娘操办的,大夫人本不愿来捧这个场,可碍于情面,又不得不应允下来。
“那便好。”听见崔锦尚要来,她才绽开了一抹笑意,脚步也轻快了些,“习蓝,我们先去前院,阿月,今日人多,你便好好守着院子。”
池月躬身应是,几人前脚刚跨出院门,院中的二等丫鬟小青赶忙丢掉了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往外去了。
“啧啧啧,干活墨迹,通风报信的速度倒是惊人!”池月耸耸鼻子暗骂,“待今日过了,定要让曹芷柔将院中这批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丫头清理一番。
谨慎起见,她未从正门出去,而是从丫鬟厢房后的那堵矮墙翻了过去。
后院来往的婢女少了许多,且大多神色匆匆,池月小心地避开人,悄悄往林姨娘的双玉阁摸去。
双玉阁内部她虽未去过,但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打听了七七八八。新来的丫头们还带着些天真纯粹,池月几句话下去便能套个八九不离十,连院墙哪块砖松动了几分她都知晓。
她躲在树丛里,猫着腰来到一堵隐在茂密枝叶中的青砖墙面前,约莫丈来高。
池月麻利地爬上一旁的高大槐树,借着树叶隐藏了身形,仔细地观察院中的情况。
此时,两个粗使丫鬟正蹲在墙角的水井旁,哼哧哼哧地卖力将一桶水捞起来,这两人她见过,胆子小又怂。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挖着俩小圆孔的黑色布袋套在头上,脚下用力蹬了蹬树枝,树叶纷纷扬扬落下,见井旁的小丫鬟好奇地抬起头,她猛地将头一探。
“啊——”
两声凄厉的惊呼后是水桶落入井中的闷响,紧接着是她们慌忙逃窜的脚步声。
池月飞快地从树枝上跳至墙头,沿着墙角的柳树下滑,躲到不远处的假山石背后。
“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我看你们这些死丫头尽想着偷懒!”一个略显刻薄的声音由远及近。
“郑嬷嬷,真的有鬼,那鬼满脸黑毛,您不信问阿宝!”
“是啊是啊,嬷嬷我们万万不敢骗您,就在那边!”
三人匆匆往水井走去,池月瞅准时机,闪身钻进了左边的小道,道路尽头便是林姨娘的正寝。
她将门推开一道小缝,侧身挤了进去,房间的布置极为奢华,但凡是个贼进了屋,那不得馋出红眼病。
桌案上放了不少账册,池月拿起翻了翻,都是些普通绸缎的进账出账记录。
她将翻过的账册恢复原样,又在屋中仔细翻找其他有用的东西,过了半晌一无所获,反倒憋了自己一身汗。她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怎么可能什么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池月席地而坐,正欲将头靠上身侧的巨型花瓶,却听咔嗒一声怪响,惊得她陡然跳起。
“机关?”她匆忙抱住身前的花瓶,再往左旋转了半指宽,那沉闷的咔哒声再次响起,而面前的书架倏地分成两截向内凹进去少许。她继续转动花瓶,很快书架中央现出一个两人宽的小门。
池月捏着半根蜡烛抬步走进暗道,沿着向下的台阶走了约莫十步,眼前是一扇大开的低矮木门,她躬身进门,视线之内反倒亮堂起来。
屋中灯火通明,摆了数十个用锁扣住的巨大木箱,她用手敲了敲,声音沉闷,“里面莫不是金银财宝?”
屋内东侧摆着一排书架,下方是一座矮几,几上有一本翻开的册子,笔搁上则放着沾墨的毛笔。
池月凑近脸,上面只写了一段话:
朝盛二十三年五月初一,乌香,一百八十五斤六两,晋安十里铺,岑老大。
她往前翻了翻,皆是这名为乌香的记录,大约从四年前开始记载,地址每次都不一样,人物却一直叫做金卜力,只有最近这一条改为了岑老大。
“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心里嘀咕,见书架上安放着数个小木盒,顺手打开了其中一个。
里面放着几根干草,池月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好生熟悉!”
“劝你少闻,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冷冰冰却又幸灾乐祸的声音自墙角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