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秩序,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中,快速重建着。闻仲太师展现出了与他战场威名相匹配的理政才能,一道道惠民新政颁布下去,效率惊人。曾经怨声载道的市井间,开始出现些许生机,尽管百姓们脸上仍带着惶恐和难以置信,但压在头顶的阴云确实在消散。
陈小刀乐得清闲,整日不是在静室研究他那“鸿蒙至尊系统”的各种细微功能,就是在宫廷苑囿间闲逛,欣赏这商代风格的建筑与园林,偶尔兴起,还会用系统那点微不足道的“造化”之力,催生几株快要枯死的奇花异草,看得伺候的宫人目瞪口呆,愈发视其为真仙下凡。
这一日,他正尝试着能否用“万法不侵”的领域特性来隔绝外界噪音,好睡个午觉,忽然心念一动。一种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并非敌意,也非善意,而是一种混合着强烈好奇、谨慎评估以及一丝急切的窥探感,正从朝歌城外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这股气息颇为奇特,非仙非人,带着精纯的妖力,却又似乎被某种玄门正法所约束,道行不浅。
“终于有‘鱼’咬钩了?”陈小刀嘴角微扬,从躺椅上坐起身。他搞出这么大动静,就知道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找上门来的,既不是预料中的昆仑山玉虚宫,也不是火云洞,而是这样一股……有点“非主流”的气息。
他身形微动,下一刻,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巍峨的朝歌城楼最高处,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轻轻摆动。他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反而将一丝系统带来的、超然物外的道韵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去。
果然,就在他现身不过片刻,城外远处虚空一阵如水波般的荡漾,一道青色遁光按落云头,显出一个道人的身影。来人形貌清奇,额角略高,一双眼睛虽努力作出恭敬状,却难掩其内的精明与审度。他身穿八卦道袍,手持拂尘,一派玄门正统打扮,但眉宇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机巧之气,却让他与姜子牙那般敦厚沉稳的玄门修士截然不同。
那道人落地后,并未立刻上前,而是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整了整衣冠,脸上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激动与敬畏的笑容,然后才快步上前,隔着老远便是一个标准的道家稽首,声音洪亮且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牵引人心神的韵律:
“前方可是斩圣尊驾?贫道申公豹,稽首了!得见尊驾仙颜,实乃贫道苦修千载方能换来的莫大仙缘!”
陈小刀心中暗笑,这“道友请留步”的起手式没喊出来,看来申公豹今天不是来触发因果律的,是来投诚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平淡问道:“申公豹?截教门人,通天教主座下?不在金鳌岛清修,来我这凡俗王朝的都城作甚?”
申公豹见陈小刀一口道破自己的根脚,心中更是一凛,态度愈发恭敬:“不敢瞒尊驾!贫道确是截教弟子。日前尊驾于祭坛之上,以无上神通,怒斩女娲圣念,匡扶朝歌正气,此等惊天动地、逆转乾坤之举,早已震动三十三天外,洪荒四海!贫道虽在海外,闻此消息,亦是心潮澎湃,激动难耐,日夜兼程,特来拜见!”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陈小刀的神色,见对方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更是笃定此人深不可测,继续慷慨陈词,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表演性质的愤懑:“想我截教,教主老爷一向主张‘有教无类’,为天地众生截取那一线生机!奈何那昆仑山玉虚宫与人教太上,自诩玄门正统,对我截教门人多有排挤打压,视我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为旁门左道!便是那女娲娘娘,身为妖族圣人,对我等亦……唉!”
他适时地叹了口气,偷眼瞧去,见陈小刀似乎听进去了几分,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热切:“而尊驾您,不畏圣威,行事但凭本心,堂堂正正,可谓是为天下受压迫、被轻视之万千生灵,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贫道闻之,岂能不心生向往,特来投奔?愿效犬马之劳,以供尊驾驱策!”
陈小刀玩味地看着他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不得不说,申公豹的口才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是一流。他淡淡开口:“所以,是通天教主让你来的?”
“非也,非也!”申公豹连连摆手,表情真挚得近乎夸张,“此乃贫道个人之举,实乃对尊驾敬佩得五体投地!教主老爷尚在碧游宫静参大道,但贫道相信,若教主知晓尊驾之行径,亦必是赞赏有加!”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撇清了通天教主的直接指使,避免授人以柄,又暗示了截教潜在的支持态度。
“空口无凭。”陈小刀语气依旧平淡,“你既来投,总该有点‘见面礼’吧?”
申公豹闻言,非但不恼,眼中反而闪过一抹“正合我意”的精光。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神秘感:“尊驾明鉴!贫道此来,正是要献上一份关乎那所谓‘天命’的厚礼!此礼若成,足以让那自诩执掌天数的玉虚宫,颜面扫地,阵脚大乱!”
“哦?”陈小刀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兴趣,“说来听听。”
“尊驾可知,那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早已选定西岐姬发为‘天命之子’,并派下姜子牙手持封神榜、打神鞭,辅佐西周,代天封神?”申公豹语速加快,“这封神之事,看似顺天应人,实则内中算计极深!那姜子牙不过是明面上的执棋者,背后落子者,乃是圣人!”
他见陈小刀点头,继续道:“然则,这天命之路,环环相扣,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即将在那陈塘关上演!”
“陈塘关?”陈小刀心中了然,果然是哪吒的剧情线要开启了。
“正是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处!”申公豹语气肯定,“李靖三子哪吒,非同小可!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之徒,灵珠子转世,身负大气运,是未来伐纣先锋,玉虚宫三代弟子中的翘楚!”
他冷笑一声,揭开了残酷的真相:“然,此子命犯杀劫,注定坎坷。据贫道所知,那太乙真人早已算定,哪吒不久将惹下泼天大祸,逼死东海龙王三太子,闯下无法化解之仇怨。届时,为不连累父母师门,他需‘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自戕以谢天下!而待其魂魄无依之时,太乙真人便会适时出现,以莲花为其重塑化身,助其重生!”
申公豹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小刀:“尊驾请想,经历此番死劫,又得师尊重塑之恩,那哪吒岂不对玉虚宫、对太乙真人死心塌地?从此成为阐教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指向谁,谁便是逆天而行的邪魔!”
他顿了顿,抛出最关键的建议:“然则,如今尊驾横空出世,搅动天机,这哪吒之劫的时机与过程,必然已生变数!若尊驾能抢先一步,在哪吒命劫降临、最绝望无助之际,出手干预,破掉那太乙真人的算计……岂非等于直接折断了阐教未来一员无敌神将的臂膀?更能让太乙那老儿一番苦心经营付诸东流,颜面尽失!此乃攻敌之必救,断其根基的妙计也!这份‘礼’,尊驾觉得如何?”
陈小刀静静听完,心中对申公豹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家伙不仅消息灵通,对阐教的算计了如指掌,而且极其擅长寻找对手的弱点并加以利用。这份“投名状”,确实精准地打在了阐教的七寸上,也符合自己改变封神悲剧的初衷。
他看着一脸热切、等待他决断的申公豹,沉默了片刻。收下申公豹,利弊都很明显。利在于,能得到一个熟悉洪荒内幕、人脉广泛(虽然多是损友)、善于搞事的得力助手,并能借此与势力庞大的截教建立起初步联系。弊在于,此人野心勃勃,心思难测,是一把双刃剑。
但,陈小刀对自己的“无敌系统”有绝对自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都是虚妄。他需要有人来帮他处理琐事,也需要有人来搅动这潭死水,而申公豹,无疑是这方面的人才。
“分析得不错。”陈小刀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便依你之言,去陈塘关走一遭。我也很想看看,这灵珠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申公豹闻言大喜过望,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连忙躬身:“贫道愿为前驱,为尊驾引路!定要让那太乙老儿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陈小刀不再多言,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无形之力瞬间裹住申公豹。申公豹只觉眼前一花,周身景物已化作模糊的流光,耳边风声呼啸,竟已是破空而去,速度之快,远超他平生所见任何遁法!
他心中骇然,对陈小刀的实力评估又上了一个台阶,同时更加坚定了抱紧这根粗壮大腿的决心。
就在陈小刀与申公豹化作流光掠向东方之时,深宫别馆内,正在对镜梳妆的妲己,执眉笔的手微微一顿,感应到那股强大气息的远去,她望着镜中绝美的容颜,眼神复杂难明。静立片刻,她放下眉笔,轻轻推开轩窗,望向陈塘关的方向,低声自语:“陈塘关……灵珠子……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
而此时此刻,陈塘关外,碧波万顷的东海岸边,一个扎着两个冲天鬏、身穿红色肚兜的孩童,正脚踏风火轮,手持乾坤圈,与一群虾兵蟹将嬉戏打闹,玩得不亦乐乎,浑然不知,一场关乎他命运的巨大风暴,正伴随着一个“变数”的降临,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