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像是洞悉了云荑内心的波澜,冯时姻突然开口问:
“对了,弟妹,”她微微蹙起眉,努力回忆。
“之前我离开这里时,收拾行李比较匆忙。”
“好像有几张旧照片,不小心遗落在二楼的客房里了。”
“不知道刘妈打扫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
云荑正准备给予墨剥橙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想到冯时姻会问起照片的事。
怎么说?
难道说看到了,但已经被封景行扔进碎纸机里,化为了一堆彩色的碎屑了吗?
她抿了抿唇,正准备含糊地说自己没太注意,或许不小心当作杂物清理掉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封景行下来了。
云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
封景行面色如常,甚至没有多看冯时姻一眼。
他径直走到云荑身边,很自然地端起她刚才喝过的那杯果汁,把剩下的都喝了。
云荑:“……”
总喝她喝过的,旁边明明有空杯子,不知道自己倒吗……
封景行放下杯子,这才看向冯时姻。
“大嫂说的是那几张旧合照?”
“我看到了。觉得没什么保留的必要,已经处理掉了。”
他用了“处理”这个词,轻描淡写。
冯时姻脸上那温婉得体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就如同精致完美的面具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但她的失态仅持续了一两秒。
很快,那抹僵硬便被温婉的笑容覆盖,只是这温婉之下,隐隐透出受伤。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发出一声自嘲和怅惘的轻笑:
“是么……可我还一直惦记着呢。”
她抬眸,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缥缈。
“那些毕竟是我们年少时的回忆……你和我,还有玙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面连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
封景行的眉头蹙了一下,周身的气压似乎随之降低了几分。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冷硬。
“那些回忆,对大嫂而言,或许确实‘珍贵’,毕竟其中包含着你与大哥的过往。”
“但对我而言,那些不过是不得不参与的过往,仅此而已,不值一提。”
冯时姻的脸色这次是彻底维持不住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紧张。
云荑正搜肠刮肚地想找点什么话题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是“天上人间”准时送来了午餐。
工作人员熟练地将餐食在餐厅摆好,然后告辞离去。
云荑连忙起身,招呼冯时姻和封予墨:“大嫂,予墨,先吃饭吧。”
依旧是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但今天的氛围与之前截然不同。
封景行沉默用餐,姿态优雅,时不时给云荑夹肉。
冯时姻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没什么交谈的欲望。
只有不明所以的封予墨,欢快的说着学校里的事。
只是,很快也被这低沉的气压影响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和迅速。
用完餐,冯时姻便以还要带予墨去朋友家拜年为借口,提出告辞。
云荑将他们送到别墅门口,看着车子驶远,这才转身回了客厅。
封景行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想揽她的腰。
云荑却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
封景行的手顿在半空,眉头微挑,目光落在她脸上,询问道:“怎么了?”
云荑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有些发闷:“没怎么。”
她心里乱糟糟的,还在想那个吻痕呢。
她想直接问,又觉得难以启齿。
封景行不是迟钝的人,她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有什么”。
他上前一步,再次伸手,强行将人抱起,摁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坐下说。”
他身体微微前倾,弯腰,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还在播放的动画片主题曲,显得格外安静。
云荑绞着手指,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你和大嫂……在楼上书房,待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呢?
封景行疑惑地盯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云荑继续道:“她下来的时候……衣服有点乱,还……揉腰。”
越说,她的脸颊微热,但还是说了出来。
“而且,我还看到她锁骨下面……有红痕。”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但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却清晰地传入了封景行耳中。
他听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让云荑有些恼火。
她在说很严肃的事情,他笑什么?
她瞪向他,封景行这才止住了笑,但眼底依旧残留着一丝愉悦的微光。
他俯身看着她,询问:“你怀疑,我和她在书房做了什么?”
云荑被他直白的问题问得脸颊爆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封景行却不想让她逃避:“荑宝,看着我。”
云荑被迫抬起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心虚,没有慌乱,甚至还有一丝很欢快的笑意。
封景行的目光扫过她微微张开的红唇,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首先,我还没饥渴到对自己大嫂发情的地步。”
“其次,我只对荑宝发过情。”
“最后,我只想对荑宝发情。”
云荑:“……”
“冯时姻的衣服为什么乱,腰为什么酸,与我无关。”
“她在书房只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一直说予墨在学校里的事情。”
“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
“剩下的时间,我也没注意她去了哪里,我一直在处理邮件。”
“至于她身上的痕迹从哪里来的,我更加不知道了。”
“荑宝,”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显得格外郑重:
“我和冯时姻,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任何超出叔嫂关系的感情和接触。”
“她于我,仅仅是大哥的遗孀,予墨的母亲。仅此而已。”
“所以,你不许瞎吃醋,知道吗?”
云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吃……吃醋?谁吃醋了?!
“你不要瞎说,我才没有吃你的醋!!!”
封景行又低低笑了几声。
“嗯,你没吃醋,是我在吃醋。”
云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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