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荑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云海究竟是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她看着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冯时姻,心慌恐惧得如同坠入冰窟。
“大嫂!大嫂你坚持住!”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想去按住冯时姻腹部那不断渗出鲜血、迅速染红白衣的伤口。
却又害怕自己的触碰会造成二次伤害,手悬在半空,颤抖得越发厉害。
“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她猛地抬起头,朝着围拢过来的保镖和惊慌失措的小雯、路纯嘶声大喊。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患者的惊呼声、孩子的哭喊声、保安和保镖维持秩序的呵斥声、奔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云荑紧紧抓着冯时姻愈发冰凉的手,跟着迅速赶来的医护人员推来的担架床。
一路踉跄着狂奔,冲向急诊室的方向。
她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血腥的场面,行凶杀人……
行凶者还是那个与她有着斩不断血缘关系的人渣父亲。
而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在这生死关头,冯时姻竟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血液奔流的嗡嗡轰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医生!救她!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急诊室门口,云荑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
她慌乱的重复着同一句话,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混合着脸上溅到的血点,一片狼藉。
急诊室的医生护士训练有素地迅速接手,将冯时姻推进了抢救室。
厚重的自动门在云荑眼前“砰”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云荑浑身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腿发软。
保镖立马上前,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满手已经半干、呈现暗红色的黏腻血液。
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不敢想象,如果冯时姻真的因此有个三长两短……
她该如何面对封景行?如何面对封予墨?
医院走廊的光线惨白而冰冷,无声地映照着云荑同样毫无血色的脸。
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在一片压抑的混乱和沉寂中。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打破了走廊里凝固般的沉重。
云荑茫然地抬起头。
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尽头的灯光,疾步而来。
为首的男人正是封景行。
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甚至连西装外套都来不及穿上。
只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领口微敞,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有些许凌乱。
几缕黑色的碎发垂落在额前,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更添了几分慑人的凌厉。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瞬间扫过全场。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浑身沾染血污的云荑身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夏思哲,同样行色匆匆。
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严肃与担忧。
“封景行……”
云荑在看到封景行的刹那,下意识地轻唤他的名字。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法掩饰的无措和恐慌。
她怕,真的很怕……冯时姻救不回来。
封景行几步跨到她面前,蹲下身,大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俯身凑近,想要看清她的状况。
云荑被他突然的靠近和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惊怒灼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往身后的墙壁缩了缩,心里闪过一瞬间的逃避——害怕他的质问和责怪。
毕竟,是她连累了他在乎的大嫂。
封景行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在她身上扫视。
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伤到哪里了?”
他看到她满身的血,心脏几乎骤停。
那刺目的红色让他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险些崩断。
云荑有些傻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嫂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先问大嫂的情况,不怪她吗?
“我问你伤到哪里了?!”封景行再次开口,语气加重。
同时,他冷厉的目光猛地射向一旁垂手而立、面色愧疚的保镖。
“还不去叫医生?你们都是死人吗?!”
云荑被他这一声低喝惊醒,连忙用力摇头。
“我没事……我没受伤……是大嫂的血……她为了救我……她……”
她语无伦次,伸手指向抢救室的门,手上未干的血迹触目惊心。
封景行闻言,紧绷的下颌线条稍微缓和了半分,但眉头依旧紧锁着,眸色沉郁。
他确认云荑除了受到惊吓并未受伤后,缓缓起身,转向一旁的林均和赶来的医院院长。
“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均立刻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汇报:
“封总,大太太正在里面抢救,据初步判断,伤在左上腹部,失血量较大。”
“具体情况还需要等医生出来才能明确。”
“行凶者是云海,目前还不清楚他用了什么手段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事发后已经被我们的人当场制服,现在移交给了随后赶到的警方。”
“云海。”封景行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转头,看向夏思哲。
“你立刻去跟进警方那边,我要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所有环节,从上到下,给我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是,总裁!”夏思哲没有丝毫耽搁,立即转身离开。
封景行随即又看向一旁紧张待命的医院院长。
“把你们医院相关科室最好的医生,全部调过来。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住人!”
院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应承:
“封总您放心,我们已经组织了全院最强的抢救团队,一定会尽全力救治冯女士……”
封景行不再多言,重新回到云荑身边。
他展开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略显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轻颤的肩上。
接着,他又用自己的衬衫衣袖,去轻轻擦拭她手上已经半干涸的血迹。
动作与他此刻阴鸷的脸色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矛盾的温柔。
“别怕。”他声音沉缓:“我在这里。”
云荑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与她自己冰凉肌肤截然不同的温度。
一直强忍的惊惧和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她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气息。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大嫂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沉浸在巨大的自责与后怕中,无法自拔。
云海想杀的是她,是她将危险带给了冯时姻。
“闭嘴!”封景行低斥一声,打断她的自责,语气却并不严厉。
“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只阴沟里的老鼠该死!”
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用身体隔绝了周围所有探究和混乱的视线。
云荑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她第一次主动地伸出手,紧紧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仿佛他是一座可以遮蔽一切风雨的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