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散去,顾念一却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后。带着她那两口用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锅“好兄弟”,脸上堆起一个略带讨好却又理直气壮的笑容,走到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嬴政面前。
“陛下,请留步!”
嬴政停下动作,挑眉看着她,以及她身后那个奇怪的包裹。扶苏也停下脚步,好奇地望过来。
“咳,”顾念一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开口:“陛下,臣想向您借样东西……借用一下宫中的尚食(御厨房),还有几位御厨。”
“哦?”嬴政来了兴趣,“顾卿这是要亲自下厨?”
“不不不,”顾念一连忙摆手,她可不敢在御厨面前班门弄斧,“是臣捣鼓的新炊具——铁锅,已经由精工坊打造出来了。臣这里还有一些与之匹配的美食方子,想请尚食的御厨们试试手。顺便……嘿嘿,”她笑得有点狡黠,“臣想借陛下宝地一用,宴请李丞相、治粟内史和少府令三位大人,一同品尝这新式美食,顺便……可以更轻松、更详细地聊一聊那钱庄与飞钱的推行细则。当然!”她赶紧补充,“陛下和长公子务必赏光!场地、食材、御厨都是陛下的,这顿宴席,算是臣借花献佛,恳请陛下主持!”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说明了缘由,又捧了嬴政,还点明了真正的目的——在轻松的氛围里推进工作。
嬴政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活络、脸皮也渐厚的小女子,再想到昨日那令人心潮澎湃的商业计划,不由失笑。他岂能看不出她那点小算盘?不过,这种方式倒也新颖有趣,比起在朝堂上严肃争论,或许真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准了。”嬴政爽快地一挥手,“赵高,去尚食传话,让他们一切听从顾卿安排。再传李斯、治粟内史、少府令,晌午时分至兴乐宫偏殿赴宴。”
“唯!”一旁的赵高躬身应道,眼神在顾念一和那包裹上扫过,复杂难明。
顾念一大喜过望:“谢陛下!”
-----准备恰饭------
尚食内,此刻正上演着一场小小的烹饪革命。顾念一将两口铁锅和一大包她昨日忍痛又用积分兑换的“厨房基础调料包”(内含精制盐、酱油、醋、一些基础香料粉末等)交给领头的御厨,并亲自演示:
“请看,此锅名为‘炒锅’,需配合这般灶眼使用,火要旺,油热后,将切配好的食材迅速倒入,用这铁勺快速翻动,谓之‘爆炒’……”
“此乃酱油,增鲜提色;此乃陈醋,去腥解腻……还有这些香料,用法如下……”
御厨们一开始对这两口黑锅和奇奇怪怪的调料还将信将疑,但听着顾念一的讲解,看着那与以往炖、煮、烤截然不同的烹饪方式,以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的、前所未有的复合香气,他们的眼神从疑惑变成了惊奇,再从惊奇变成了狂热!作为这个时代顶级的厨师,他们对新技艺和新味道有着本能的追求。
顾念一将几个简单的方子(比如宫保鸡丁、红烧肉、醋溜菘菜等,都替换成当下能找到的食材)留下后,便功成身退,前往兴乐宫偏殿等待。
晌午时分,嬴政带着扶苏率先驾临。随后,李斯、治栗内史、少府令也相继到来。三人对于突然被召来参加这种非正式的“工作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闻到空气中那股勾人食欲的浓郁香味。
宴席开始,当内侍们端上一盘盘色泽油亮、香气扑鼻、形态也与往日大不相同的菜肴时,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
“陛下,诸位大人,长公子,请尝尝这‘爆炒豚肉片’。”顾念一热情地介绍。
嬴政率先动筷,猪肉片入口,鲜嫩爽滑,带着锅气和酱香,与他以往吃过的任何猪肉做法都不同,不由得点了点头。扶苏尝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显然也被这新奇的味道所俘获。
李斯细细品味,赞道:“此肉鲜嫩异常,滋味浓厚,好!”
治栗内史则对那盘“红烧鹿肉”赞不绝口:“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味十分,妙极!”
少府令更是对用铁锅炒出的蔬菜啧啧称奇:“这菘菜竟能如此脆嫩爽口,保留了原味又增添了香气,这铁锅,果然神奇!”
席间气氛顿时活络起来。推杯换盏之间,肠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也随之放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念一见时机成熟,便自然而然地又将话题引回了“钱庄”与“飞钱”之上。
“诸位大人,享用这美食,需得好灶具、好食材、好手艺,缺一不可。这推行钱庄,亦如是。”她放下筷子,开始侃侃而谈,“陛下,丞相大人,治栗内史大人,少府令大人,我们便借着这美食余韵,将这‘钱庄’之事,再细细拆解一番如何?”
嬴政颔首,表示同意。其他人也纷纷正色,洗耳恭听。
“陛下,诸位大人,钱庄之设,首重 信用与 安全。”她神色认真起来,“臣设想如下:
机构设置: 于咸阳设‘大秦钱庄总号’,归少府直辖。首批于关中要郡如内史、陇西、河东、三川等地设分号,逐步铺开。
‘飞钱’制度:
· 形制: 采用特制纸张,由将作少府负责研制,需有独特水印、编号、密押,并加盖少府及钱庄总号印信,严防伪造。
· 存取: 商贾存钱,钱庄开具对应金额‘飞钱’,一式两份,骑缝盖章,一份交予客商,一份留存底根。客商凭‘飞钱’至异地分号,经核对印信、编号、密押无误后,即可兑付。
· 汇费: 为维持运营,可收取百分之一至三的汇兑手续费,具体由治粟内史核定。
资金调度与安全:
· 各分号需定期向总号汇报存兑情况,总号统筹调度资金,利用各地赋税上缴、物资采购的时间差,确保支付能力。
· 设立金库,派驻精锐兵士护卫。制定严苛律法,惩处伪造、盗用‘飞钱’及贪墨钱庄资金之行为,此事需丞相费心。”
与官营工坊及丝绸之路的联动: 日后官营工坊产出之丝绸、瓷器、茶叶等,其大宗贸易结算,可优先通过钱庄‘飞钱’进行,既安全又便捷。丝绸之路所得外币金银,亦可纳入钱庄体系进行管理和兑换。”
李斯听得目光炯炯,补充道:“律法层面,需明确‘飞钱’之法定地位,规定其与金铜等值,禁止拒收。伪造者,当处以重刑,甚至族诛!”
治粟内史则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运营成本、汇费收入以及那“沉淀资金”可能带来的巨大能量,越算越是心惊,也越是兴奋:“顾大人思虑周详!这资金调度乃是关键,需选拔精通算术、忠心可靠之吏员负责。”
少府令也连连点头,表示少府定当全力配合,做好机构设置、人员选拔和物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