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夜里,月黑风高,将军府一片寂静。苏锦穿着一件深色的小袄,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她今天把小辫子盘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小小的夜行者。
苏锦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蜡烛、火折子、还有一个小本子。她要去库房查看旧账本,因为白天发现了一些账目对不上的地方。
“嘘...”苏锦对着自己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朝库房走去。
月光下,她的小身影显得格外娇小,但是神情却异常专注。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白天查账的时候发现,去年秋天的几笔大额支出缺少凭证联,必须找到原始账本核对。
到了库房门口,苏锦轻轻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立刻停下来,竖起小耳朵听了听,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才小心地钻了进去。
库房里堆满了各种物品和账册,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阴森。苏锦点燃了蜡烛,微弱的烛光在她的小脸上跳跃着。
“去年秋天的账本应该在...这里!”苏锦踮着脚尖,从高高的架子上取下一摞厚厚的账本。
她在地上铺了个小垫子,盘腿坐下,开始认真地翻阅账本。烛光下,她的小脸蛋显得格外认真,小眉毛紧紧皱着。
“咦?这笔支出怎么只有支出联,没有收据联?”苏锦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小嘴嘟了起来。
她拿出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九月十五日,采购军粮,支出八十两,缺收据联。”
接着又翻了几页:“九月二十三日,购买兵器,支出一百二十两,缺收据联。”
苏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缺少凭证联的支出金额都不小,而且时间集中在去年秋天。
“这可不行呀,”苏锦自言自语道,“没有收据联,怎么证明这些钱真的花出去了呢?”
她继续翻阅着账本,小手在纸上快速地记录着。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正当苏锦专心致志地查账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立刻紧张起来,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听起来很有节奏,显然是有人在巡夜。苏锦赶紧吹灭蜡烛,抱着账本躲到了一堆货物后面。
“谁在库房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是萧廷的声音。
苏锦听到萧廷的声音,心中既紧张又有些委屈。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好怯怯地从货物后面钻了出来。
“将...将军哥哥...”苏锦小声地叫道,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萧廷看到是苏锦,先是一愣,然后皱起了眉头:“苏锦?你大半夜的在库房里做什么?”
苏锦低着小脑袋,小手紧紧抱着账本:“我...我在查账...”
“查账?”萧廷走近了一些,看到苏锦怀里的账本和地上的小本子,“大半夜的查什么账?”
苏锦抬起小脑袋,大眼睛里有些委屈:“将军哥哥,我发现去年秋天的账目有问题,好多支出都缺少收据联。”
萧廷听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缺少收据联?”
苏锦用力点头,把小本子递给萧廷:“您看,我记录了十几笔这样的支出,金额都不小。”
萧廷接过本子,借着月光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确实有问题。”
他看向苏锦,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你为什么要大半夜来查账?白天不行吗?”
苏锦小脸红了红:“白天库房里人来人往的,我怕打扰大家。而且...而且我想尽快把问题查清楚。”
萧廷看着苏锦那副认真又可爱的样子,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苏锦,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苏锦立刻紧张起来:“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萧廷摇摇头:“查账没有错,但是夜里独自行动是不对的。”
他指了指周围:“这里是军营,有严格的夜行规矩。任何人夜里在营中走动,都必须有正当理由和相应的手续。”
苏锦眨了眨大眼睛:“夜行规矩?”
萧廷点点头:“对。军营不同于普通的宅院,这里涉及军事机密和重要物资。夜里如果有人随意走动,很容易被当作奸细处理。”
苏锦听了,小脸蛋变得苍白:“奸...奸细?”
萧廷看到苏锦害怕的样子,语气变得温和一些:“当然,你不是奸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真的需要夜里查账,应该提前申请,说明原因,然后由我或者陆伯陪同。”
苏锦低着小脑袋,小声说:“我...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萧廷看着她那副委屈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现在知道了就好。来,我教你军中夜行的规矩。”
苏锦立刻抬起小脑袋,大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萧廷点点头:“第一,夜里在营中行动,必须有明确的目的和正当的理由。”
苏锦认真地点头:“我有正当理由,查账!”
萧廷忍不住笑了:“对,查账确实是正当理由。第二,必须提前申请,说明行动路线和预计时间。”
苏锦掰着小手指头:“申请、路线、时间,我记住了!”
萧廷继续说:“第三,夜行时必须有人陪同,不能独自行动。”
苏锦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以后我可以请将军哥哥陪我吗?”
萧廷看着她那副期待的样子,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如果是查账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白天进行。”
苏锦小脸蛋红了红:“我知道了。我只是太着急了...”
萧廷看着苏锦怀里的账本,问道:“你刚才说发现了什么问题?”
苏锦立刻来了精神,把账本翻开:“将军哥哥,您看这些支出记录,都只有支出联,没有收据联。”
萧廷仔细看了看,脸色变得严肃:“确实有问题。按理说,每笔支出都应该有完整的凭证链。”
苏锦用力点头:“对呀!而且这些缺失的收据联都是大额支出,总金额超过五百两银子呢!”
萧廷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五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苏锦继续说:“而且我发现,这些支出的经手人都是同一个人。”
“谁?”萧廷立刻问道。
苏锦翻了翻小本子:“张砚,库房管事。”
萧廷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得更加严肃:“张砚...”
苏锦看到萧廷的表情,小心地问:“将军哥哥,这个张砚有什么问题吗?”
萧廷想了想,说道:“张砚是老人了,在府里做事十几年。但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最近确实有人反映,库房的管理有些混乱。”
苏锦眼睛一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仔细调查一下?”
萧廷点点头:“确实应该调查。不过,这件事比较复杂,需要谨慎处理。”
苏锦立刻说道:“将军哥哥,我可以帮忙!我会查账!”
萧廷看着苏锦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不过这次要按规矩来。”
苏锦用力点头:“我一定按规矩来!”
萧廷想了想,说道:“明天白天,你和陆伯一起,对库房的所有账目进行全面核查。重点关注凭证缺失的问题。”
苏锦高兴地跳了起来:“好的!我一定把问题查清楚!”
萧廷又说:“而且,这次核查要建立完整的档案,包括发现的问题、涉及的人员、缺失的金额等等。”
苏锦立刻从怀里掏出小本子:“我已经开始记录了!”
萧廷看了看她的记录,赞许地点头:“记录得很详细。不过,还需要补充一些内容。”
“什么内容?”苏锦好奇地问。
萧廷解释道:“比如,每笔缺失凭证的具体情况、可能的原因、涉及的供应商等等。”
苏锦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这叫'内控调查'对吧?”
萧廷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个词?”
苏锦得意地说:“我看过一些账房管理的书籍。内控就是内部控制,通过建立完善的制度和流程,防止财务风险。”
萧廷听了,更加赞许:“你说得很对。而凭证保全,就是内控的重要组成部分。”
苏锦眨了眨大眼睛:“凭证保全?”
萧廷解释道:“就是确保所有的财务凭证完整、真实、有效。每笔支出都必须有相应的凭证支持,而且这些凭证必须妥善保管。”
苏锦用力点头:“我明白了!就像今天发现的问题,缺少收据联就是凭证保全的漏洞。”
萧廷点点头:“对。而且,凭证保全不仅要求凭证完整,还要求凭证真实。”
苏锦立刻来了兴趣:“怎么确保凭证真实呢?”
萧廷想了想:“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比如,定期抽查、交叉验证、供应商确认等等。”
苏锦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们明天的核查,是不是也要用这些方法?”
萧廷点点头:“当然。而且,我们还要建立新的凭证管理制度,防止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苏锦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要设计一套完整的凭证管理流程!”
萧廷看着苏锦那副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不过,这件事要保密。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要让张砚知道我们的怀疑。”
苏锦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手做了个封嘴的手势:“我保证不会泄露!”
萧廷满意地点头:“好。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开始正式的核查工作。”
苏锦抱着账本,蹦蹦跳跳地说:“好的!将军哥哥,谢谢您教我夜行规矩!”
萧廷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以后记住,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不要再大半夜独自行动了。”
苏锦小脸红了红:“我知道了。我只是太着急想把问题解决...”
萧廷温和地说:“着急是好事,说明你有责任心。但是做事要有章法,不能因为着急就忽略了规矩。”
苏锦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先申请,再行动!”
萧廷亲自送苏锦回到房间,看着她安全进屋后,才转身离开。
苏锦躺在床上,抱着小本子,心中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明天的核查工作,一定会很有挑战性。
她相信,通过这次调查,不仅能发现问题,还能建立更完善的内控制度。
而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军中夜行的规矩,以后做事会更加规范。
苏锦闭上眼睛,心中暗想:将军府的财务管理,正在一步步走向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