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闹剧,最终在韩团长雷霆般的怒吼和李政委果断的指挥下被强行平息。
几个身强力壮的连长硬是把撕扯在一起的杨娇和邹梅分开。
此时的邹梅早已没了新娘子该有的体面,头发蓬乱,脸上红白交错,那是混合了胭脂、香粉与巴掌印的狼狈。
杨娇虽也被拉住,却依旧像只斗胜的公鸡,恶狠狠地瞪着邹梅,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你个贱人,娼妇,臭婊子,看我不打死你……”
于延谨震惊的看着她,这还是从前那个温柔端庄的杨娇吗?怎么满口脏话?难不成以往都是装的?
此刻,他才惊觉以前的自己是有多眼瞎心盲,杨娇和邹梅都是因为他识人不清才造成了今天这样不堪的局面。
宋梅花也被两位军嫂“搀扶”了起来,哭声倒是止住了,眼神却滴溜溜地转,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讨要“说法”。
“够了!”韩团长面沉如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部队食堂,不是你们撒泼打滚的菜市场!于延谨!”
“到!”于延谨下意识地立正,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把你这些‘家事’,立刻、马上,给我处理清楚!处理不完,你这个营长也别干了!”
韩团长说完,对着满堂宾客,强压着火气,“今日酒席到此为止,诸位战友,都请回吧,见笑了。”
领导发了话,众人即使再想看热闹,也只能纷纷起身离去,心中不免唏嘘,好好的婚礼变成了一场闹剧。
团部办公室
于延谨、邹梅、杨娇、宋梅花,四人站在中间,韩团长和李政委端坐桌前,面色凝重。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政委沉声开口,目光锐利如刀,首先看向杨娇,“这位女同志,你口口声声说于延谨该和你结婚,有什么依据?”
杨娇立刻来了精神,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正是杨芳写的那封,“首长,您看,这是杨芳,就是他前妻亲笔写的信,她说他们已经离婚了,还附上了离婚证。”
“可是之前于延谨原本跟我有婚约,他们只是阴错阳差才结婚的,现在他们离婚了,于延谨该和我结婚才对,怎么能和别的贱…女人结婚呢?”骂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她赶紧改了口。
信件和离婚证复印件被送到两位领导面前,李政委快速浏览,韩团长的眉头越皱越紧。
于延谨看着那封信,原来之前杨芳说的“大礼”是这个意思,她对自己的怨念已经这么深了?
“邹梅同志,”李政委转向脸色惨白的邹梅,“关于你虐待陈小宝,以及陈小宝生父并非烈士一事,我们已经接到反映,正在核实。你有什么要说的?”
邹梅浑身一抖,这件事她自认做得隐秘,怎么会……这样?
此时,于延谨一阵错愕,他甚至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政委说的话怎么可能有假?
“延谨,你听我解释……”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必解释了。”于延谨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难怪小宝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手断了就是脚断了,原来是你虐待他,你简直不配为人母。”
邹梅委屈的眼泪直冒,“延谨,我不是真心虐待小宝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可不拿小宝生病为由,你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我,我也是被逼的……”
于延谨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两位领导,挺直了脊背,“团长,政委,所有责任在我。是我识人不明,处理个人问题不当,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理。”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因为他知道,任何的辩解在铁一般的事实和闹剧面前,都苍白无力。
领导为了这事特意开了短暂的会议,最终的处置很快下来了。
邹梅所说的“战友遗孤”都是谎言,她在和陈从明结婚之前就已经怀孕,陈家根本不认陈小宝。
经调查,邹梅存在虐待儿童行为,道德败坏,结婚报告立即驳回。
勒令她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部队家属院,并通报其原籍所在地有关部门。
对于杨娇和宋梅花大闹军营,扰乱秩序,予以严厉批评教育后,由部队出面,于延谨给予他们一定经济补偿,勒令次日离开部队。
于延谨负主要责任,撤销其营长职务,暂代副营长职责,留岗察看一年,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其个人问题,待后续进一步观察。
等到尘埃落定后,已是傍晚,于延谨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想这短短几个月,如同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梦里有杨芳最初小心翼翼的期待,有他冷漠以对的傲慢,有邹梅看似温柔的陷阱,更有今天这彻底撕破脸的丑闻。
他一直以为自己讨厌杨芳的心机,可现在才明白,真正愚蠢的是他自己。
他轻信了邹梅的伪装,辜负了杨芳最初那份纯粹,最终自食恶果。
“杨芳……”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无比苦涩的弧度,“你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啊……”不过他倒是感谢她,真的和邹梅那样的人结婚,他的人生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江苡菲家中。杨芳还是有些心神不宁,连昊昊和安安邀请她一起玩跳棋都提不起兴趣。
“还在想于延谨的事?”江苡菲递给她一杯温水。
杨芳接过杯子,叹了口气,“姐,我有些后悔了,不该写那封信。”
江苡菲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你让他看清楚了邹梅的真面目,是帮了他,现在前途虽毁了,至少人生还有无限可能,要是跟邹梅那样的人结婚那才是深渊呢。”
“还有,你的做法只是把邹梅和他自己埋下的雷,提前引爆了而已,于延谨应该庆幸,这颗雷是在婚礼上爆的,而不是在他爬得更高的时候。”
是啊,如果邹梅成功嫁给了于延谨,以她的性子,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对于延谨的拖累只会更大。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秦母去开了门,有些惊讶地回头,“苡菲,小芳,是于营长……于副营长来了。”
杨芳身体一僵,和江苡菲对视一眼。江苡菲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于延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身半旧的便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的目光越过秦母,直接落在杨芳身上。
“杨芳,”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能……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吗?就两句。”
杨芳犹豫了一下,在江苡菲鼓励的眼神下,走了出去,但没有关门,就站在院门口的廊下。
“你说。”
于延谨看着她,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却又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前妻,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让杨芳和屋内的江苡菲都愣住了。
“杨芳,”他直起身,眼神无比坦诚,甚至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
杨芳瞳孔微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谢谢你用这种方式打醒我。”于延谨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自以为是的糊涂里,甚至……毁在邹梅那样的人手里。”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过去的事,都是我于延谨对不起你。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想告诉你,我醒悟了。也祝你……幸福美满。”
其实他想跟杨芳解释他不是真心和邹梅结婚的,他是被她算计的,他只想和她复婚,可是如今的他没脸再说那种话。
杨芳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轻轻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
心中最后一丝愧疚,也随着他这番坦诚的感激和道歉,烟消云散了。
江苡菲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看来,他是真的想明白了。”
杨芳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释然的笑容,“嗯,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