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煞风为炉，淬体重生
林霄背着顾危，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影子，在愈发狂暴的阴风气流中穿梭。他精准地循着地脉阴气最活跃、最不稳定的几条路径逆向而行，这里的岩石都透着不祥的灰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就是这里！”林霄在一处位于两条地脉裂隙交叉点的狭窄石谷中停下。此地的岩壁呈现出被长期腐蚀的蜂窝状，空气中游离的阴煞能量几乎凝成实质，刮在护体灵力上滋滋作响。
“这里的能量节点最不稳定，是人为引爆黑风煞的最佳地点，也能最大程度借助地脉本身的力量掩盖波动。”林霄快速解释，将顾危安置在一块相对完整、能够靠坐的巨岩凹槽内。
他没有任何迟疑，双手迅速结印——并非什么高深法诀，而是将体内精纯的冰灵力高度压缩，化作数十根细如牛毛、却蕴含着极致寒意与穿透力的冰针！
“去！”
他低喝一声，冰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射向石谷四周几个能量淤积、濒临爆发的脆弱节点！这不是强行注入能量，而是如同用针尖刺破气球，进行最精妙的引爆！
“嗡——！”
仿佛地底巨兽被惊醒，整个石谷猛地一震！那几条地脉裂隙中积蓄的庞大阴煞之气，被这外力一激，瞬间失去了微妙的平衡，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轰隆隆——！”
比之前遭遇时更猛烈数倍的灰黑色煞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整个石谷！风声凄厉如万鬼哭嚎，视野被彻底剥夺，神识探出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连声音都被这狂暴的能量流撕碎、吞噬。
真正的绝地！
林霄在煞风临体的瞬间，全力撑起一个仅能容纳两人的、厚实的半球形冰罩。冰罩在煞风的疯狂侵蚀下剧烈波动，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冰屑四溅，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就是现在！服下！”林霄的声音在风吼中几乎微不可闻，但他坚定的眼神传递了所有信息。
顾危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拔开玉瓶塞子，将那一滴如同拥有生命、散发着柔和白芒与磅礴生机的地心淬灵乳，仰头吞下！
“轰！”
灵乳入腹，并非温和化开，而是如同在油锅中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浩瀚如海的精纯生命能量，混合着大地本源之力，如同失控的洪荒巨流，在他破损干涸的经脉、丹田中疯狂冲撞！
“呃啊——！”顾危发出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痉挛，皮肤表面瞬间渗出血珠，又被煞风腐蚀成黑红色。他那原本死寂的丹田，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似乎要进一步扩大！
地心淬灵乳的力量太强了！以他如今废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能量即将彻底撑爆他的刹那，外界那无孔不入、腐蚀一切的黑风煞，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狂暴的阴煞之气穿透冰罩，丝丝缕缕渗入顾危体内，与那奔腾的生命洪流轰然对撞！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死寂煞气，在他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煞风疯狂地磨灭、侵蚀着灵乳的能量，而灵乳则顽强地修复、滋养着被煞风破坏的组织。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堪称凌迟的过程！顾危感觉自己的身体时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焚烧，时而又如同被万载玄冰冻裂，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反复沉浮，几乎要彻底消散。
但他脑海中死死绷着一根弦——母亲惨死的画面，掌门冰冷的眼神，前世坠魔的屈辱……恨！他不甘心！
这股支撑着他两世的执念与仇恨，化作最坚韧的意志，硬生生吊住了他最后一缕清明，引导着体内那两股互相征伐的力量，向着那破损的丹田核心，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与修复！
林霄全力维持着冰罩，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他不仅要抵挡外界的煞风，还要分神密切关注顾危的状态。他看到顾危身体表面时而结出冰霜，时而蒸腾出血色雾气，气息在微不可察与狂暴紊乱间剧烈波动。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成则脱胎换骨，败则形神俱灭！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霄感觉自己灵力即将耗尽，冰罩即将破碎的刹那——
顾危体内那两股狂暴的力量，似乎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或者说，是灵乳的生机在煞风的千锤百炼下，终于彻底融入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与他那不屈的意志结合在一起！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清鸣自顾危丹田处响起。
那布满裂纹、死气沉沉的丹田，此刻被一层温润的白色灵光包裹，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原本萎缩、堵塞的经脉，被拓宽了数倍，变得更加坚韧，其中重新流淌起涓涓细流般的灵力，那灵力不再是前世单纯的木属性，而是带上了一丝幽暗、冰冷的特质，仿佛经历过死亡淬炼的新生！
他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不再是死寂与疯狂，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冰冷、锐利，蕴含着内敛却磅礴的力量感！
炼气三层！
虽然修为远不及前世，但这确确实实，是重新踏上了仙路！而且，他能感觉到，这新生的灵根与灵力，比前世更加凝实、坚韧，带着一种历经毁灭而新生的独特气息！
也就在他成功修复灵根，气息稳固的同一瞬间，林霄撑起的冰罩轰然破碎！
狂暴的煞风瞬间将两人吞没！
但这一次，顾危动了！他一把拉住脱力的林霄，体内新生的灵力爆发，不再是拖累，而是成为了助力！两人如同怒海中的孤舟，却凭借着顾危对力量重新掌控的精准和王诩残存的意识指引，艰难地在煞风间隙中穿梭，最终险之又险地冲出了石谷，跌入一片相对安全的密林中。
身后，石谷内的黑风煞依旧在肆虐，仿佛刚才那场生死蜕变只是一场幻梦。
顾危扶着几乎虚脱的王诩，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奔腾的力量，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和信任的眼神，他沉默地，极其郑重地，对着林霄，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煞风为炉，淬体重生。他们的联盟，历经生死考验，终于从利益的算计，淬炼成了真正的生死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