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小妤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影谕,这个因三千年前的悲剧、蚀的侵蚀以及极致执念而存在的特殊魂体,竟然在“双生莲心”和蕴含轮回意境的圣愈灵光作用下,获得了独立存在的可能?
这个结论太过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了所有线索。一时间,洞府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影谕身上。
影谕本人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那双死寂了三千年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难以置信、茫然、恐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弱到极致的……希冀?
他……真的可以不用消散了吗?真的可以……摆脱那永恒的罪孽与黑暗,获得一种……新的存在方式?哪怕这种存在,依旧孤独,依旧背负着过往,但至少……是“活着”的?
就在他心神剧震、魂体波动不稳之际,妍小妤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仰头看着这张与凌谕一模一样、却写满了风霜痛苦的脸庞,清澈的眼眸中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深切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柔与……怜惜。她想起了凌谕简短的叙述,想起了那跨越三千年的悲剧,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楚。
“别动,”妍小妤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我帮你。”
她缓缓抬起双手,左手掌心再次绽放出柔和而磅礴的圣愈灵光,但这一次,灵光的颜色似乎更加纯净,内部隐隐有金色的轮回符文流转。右手则轻轻抬起,带着一丝迟疑,却又无比坚定地,抚向了影谕那冰冷的脸颊。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影谕皮肤的刹那,两人都是微微一颤。
影谕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被他遗忘的……温暖。不是灼热,而是一种如同冬日暖阳般,能渗透灵魂、驱散寒意的温度。这温度,让他那被蚀气浸染了三千年的魂体,感到一种本能的渴望与……刺痛般的舒适。
妍小妤感受到的,则是刺骨的冰凉,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与死寂。但在这冰冷与死寂之下,她敏锐的圣愈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属于“凌谕”的本质灵光。正是这丝灵光,在“双生莲心”的护持下,未曾彻底泯灭。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妍小妤柔声说着,左手掌心的圣愈灵光如同流水般,缓缓笼罩住影谕的全身。灵光并非强行净化,而是如同最精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影谕魂体的每一寸,寻找着那些盘踞的、属于“蚀”的残留气息和毁灭印记。
“嗤嗤……”
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响起。影谕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圣愈灵光与蚀之残留的冲突,如同用烧红的烙铁烫灼伤口,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周身的灰暗气息剧烈翻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仿佛有两个意识在激烈搏斗!
“呃啊——!”影谕忍不住发出低沉的痛哼,身体摇摇欲坠。
“坚持住!”妍小妤眼神坚定,右手依旧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颊,试图传递一丝安慰,左手输出的圣愈灵光却更加磅礴和专注,“很快……很快就好了……”
她全神贯注,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不仅仅是在净化,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精细的“灵魂手术”,要将蚀的毒素从影谕的本源中剥离出来,而不伤及那脆弱的灵光。
一旁的凌谕(现世),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当然为影谕可能获得新生而感到一丝欣慰,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影谕也是“他”,是另一个时空的、承受了无尽痛苦的他。消灭蚀后,他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影谕就此彻底消散。
但是……但是!
看着小妤那么专注、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另一个“自己”的脸颊,看着她为了救治影谕而耗费心神、汗流浃背的样子,凌谕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股酸溜溜的、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那家伙……虽然也是“凌谕”,但毕竟是个独立的魂体!而且还是个冰冷死寂、背负着沉重过去的家伙!小妤对他……是不是太亲近了点?那抚摸脸颊的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
凌谕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神微微暗沉,嘴角不自觉地抿紧。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冷落的孩子,心里堵得慌。这种情绪来得毫无道理,甚至有些幼稚,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墨渊在一旁看得分明,铜铃大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用手肘悄悄捅了捅身边的林清瑶,压低声音道:“嘿,清瑶妹子,你看老弟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醋坛子怕是打翻喽!”
林清瑶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掩口轻笑,看向凌谕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和戏谑。谁能想到,强大如混沌之主,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就在这时,场中异变再起!
只见妍小妤娇叱一声,左手圣愈灵光猛然爆发到极致,化作一道纯净无比的白金色光柱,瞬间冲入了影谕的眉心!影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周身猛地爆散出大股大股粘稠如墨的黑色蚀气!这些蚀气如同有生命般挣扎扭曲,但在圣愈灵光的照耀下,迅速消融、净化,最终化为虚无!
而随着最后一丝蚀气被逼出,影谕的身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猛地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股令人不适的死寂和冰冷感大幅减弱,虽然依旧带着沧桑与疏离,但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仿佛一块被尘封了万古的寒冰,终于开始融化,露出了内里温润的玉质。
妍小妤也消耗巨大,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凌谕见状,再也顾不上那点醋意,一个箭步冲上前,及时扶住了她,将精纯的混沌之气渡入她体内,眼中满是心疼:“小妤!你怎么样?”
“我没事……”妍小妤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笑了笑,目光却依旧关切地看向跪倒在地的影谕。
影谕缓缓抬起头,此刻,他的眼眸不再是死寂的灰白,而是恢复了几分……类似于凌谕的深邃,只是其中沉淀了太多岁月的痕迹和复杂的情绪。他感受着魂体内前所未有的轻松与……一种新生的活力,目光怔怔地看向妍小妤,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喻的情感。
妍小妤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问道,仿佛在问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疼吗?肯定很疼吧……没关系,马上就好了,以后……都会好的。”
这句话,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重重地敲击在影谕的灵魂最深处!三千年了……三千年来的孤寂、痛苦、悔恨……从未有人问过他一句“疼不疼”……也从未有人给过他一句“都会好的”的承诺……
这一刻,影谕仿佛看到了三千年前,那个在青莲仙境中,总是用温柔笑容治愈他一切烦恼的女孩……眼前的妍小妤,与记忆中的身影,在这一刻,竟然重叠了!
他震惊不已,仿佛眼前的妍小妤,不再是今世的恋人,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份跨越了时空、从未熄灭的……救赎之光?
看着影谕那失神的目光和眼中难以掩饰的震动,再听到小妤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话语,凌谕心里的醋意简直要冲天而起!他扶着妍小妤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脸色更黑了。
“咳!”凌谕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吸引注意力,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既然没事了,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此地不宜久留!”
妍小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想,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影谕也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深深看了妍小妤一眼,又复杂地瞥了凌谕一眼,缓缓站起身,默默走到一旁,依旧是那副沉默冰冷的样子,但周身的气息,却已然不同。
新的关系,新的开始,以及……某位混沌之主暗涌的醋意,都将成为未来故事中,有趣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