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背着凌谕,妍小妤和林清瑶紧随其后,四人一路沉默,沿着来时的路径折返。凌谕的伤势远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那口金色的本源之血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他伏在墨渊宽阔的背上,气息微弱,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昏迷的虚弱状态。
他们不敢停歇,也顾不上欣赏沿途逐渐恢复的生机景象,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凌谕休养。日落月升,星斗转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几点微弱的灯火,一座规模不大的客栈轮廓在暮色中显现出来。那客栈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条岔路口旁,旗幡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虽然简陋,却在此刻成了他们眼中唯一的希望之所。
“前面有客栈!”墨渊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加快了脚步,背着凌谕这尊“大神”连续赶路,即便以他的体魄也感到了疲惫。
走近客栈,才发现比远看更加破旧。木质的门板有些歪斜,窗户纸也多有破损,但门口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昏黄却温暖的光,驱散了些许夜色的寒意。客栈里隐约传来人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虽然嘈杂,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与那片死寂的禁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墨渊率先踏入客栈,他那彪悍的外形和背上昏迷不醒(看起来)、脸色惨白的凌谕,立刻引来了大堂里零星几个客人和店小二惊疑不定的目光。墨渊没理会这些,粗声要了两间上房,并丢给掌柜一小块灵石,堵住了对方可能有的疑问和推诿。
房间在二楼,虽然陈设简单,但还算干净。墨渊小心翼翼地将凌谕安置在靠里间的一张床铺上。凌谕的身体触碰到床铺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眉头紧紧蹙起,显然即使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妍小妤立刻扑到床边,看着凌谕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心疼得如同刀绞。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他冰凉的脸颊,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双手结印,体内所剩不多的星河之力开始缓缓流转,点点星辉在她掌心凝聚,带着温和的治愈气息,就要渡入凌谕体内。
“小妤,不可!”林清瑶见状,连忙出声阻止。她见识过凌谕体内力量的霸道和特殊性,担心妍小妤贸然出手会适得其反。
然而,还没等林清瑶的话音完全落下,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抬起,精准而有力地攥住了妍小妤的手腕,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是凌谕。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和决绝。他看着妍小妤,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却字字清晰:
“别……白费力气了……”
他顿了顿,积攒着力气,继续说道:“我的伤……寻常之法……无用。只有……我自己……才能救我自己。”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妍小妤炽热的心头。她愣愣地看着凌谕,看着他眼中那份与虚弱身体截然不同的坚定,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意志。
一旁的墨渊和林清瑶听到这句话,也是齐齐一怔。随即,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复杂而了然的神色。
墨渊重重地叹了口气,粗声粗气地嘟囔道:“老子就知道……你这小子体质邪门得很!”他想起凌谕那金色的血液,那霸道绝伦的混沌之力,心中已然明白。凌谕的万道源体,其本源力量层次太高,太过独特,就像……就像世间罕见的熊猫之血,虽然珍贵无比,能救许多人,但若它自身受损,却只有同源的力量才能与之完美契合、进行修复。外来的力量,哪怕是充满生机的治愈之力,对于他此刻受损的本源而言,也可能如同异物,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引发排斥,加重伤势。
林清瑶也轻轻点头,她博览群书,对特殊体质的了解比墨渊更深。她柔声对妍小妤解释道:“小妤,凌谕前辈所言非虚。万道源体乃天地间最奇特的体质之一,其本源之力自成一体,玄奥无比。外力贸然介入,确实风险极大。前辈……他需要的是绝对安静的环境,依靠自身本源的力量缓慢滋养和修复。”
妍小妤听着墨渊和林清瑶的话,看着凌谕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紧咬的下唇终于松开,积蓄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慌和心疼,而是混合着理解、无奈和更深的心疼。她明白了,凌谕的伤,她帮不上忙,任何人都帮不上忙。他必须独自面对这场与自身衰败的战斗。
她反手紧紧握住凌谕冰冷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哽咽道:“好……我不乱来……我守着你……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凌谕看着她泪眼婆娑却努力坚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他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全力收敛心神,引导体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混沌本源,尝试进行最艰难的自我修复。
墨渊和林清瑶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外间,轻轻掩上房门,将这片空间留给凌谕和妍小妤。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对于凌谕而言,将是漫长而凶险的闭关。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守在外面,为他护法,并祈祷他能够凭借那逆天的体质,度过此劫。
客栈的夜晚,并不宁静。楼下隐约传来旅人的喧哗,窗外夜风呼啸。但在这一方小小的房间里,却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妍小妤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凌谕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指尖传递给他。而凌谕,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体内的伤痛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搏斗。
万道源体的独特性,在此刻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也成为了他必须独自承受的沉重负担。前路未知,伤势未卜,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还有彼此,还有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