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林烨反复端详着手中那张黑白照片和背面那行铅笔小字,眉头紧锁。照片上的陌生男人面容清癯,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但赵卫国特意送来这张照片,此人身份必然非同小可。“渔翁”?这个代号带着一种坐收渔利的阴险感,是敌是友?是“烛龙”的新首领,还是调查组内部的隐患?
更让他费解的是“老地方”和“资料”。他与赵卫国之间,称得上“老地方”的,只有罗湖那间老宅和南澳的“海风旅社”。罗湖老宅是“龙焱”的故居,藏着玉佩和令牌,但已被他仔细搜查过,难道还有更隐秘的所在?南澳旅社则已暴露,风险极大。
赵卫国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拼死送出这封密信,警示意味极其强烈。这说明,“渔翁”的威胁迫在眉睫,而“老地方”的资料可能是关键。
必须尽快行动!
林烨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有了决断。罗湖老宅相对更近,也更隐蔽,先去那里一探究竟。他迅速换上一身深色便装,将匕首和微型手电贴身藏好,又将那封密信和照片小心收进口袋。他没有通知阿强或调查组,此事牵扯不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深夜的深圳,喧嚣渐息,但霓虹依旧。林烨如同幽灵般穿行在狭窄的巷弄中,避开主干道的巡逻队,向着罗湖老宅的方向潜行。强化后的感知让他能提前察觉到远处的脚步声和灯光,一路有惊无险。
一个多小时后,他再次站在了那栋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式骑楼前。夜色中的老宅更显破败阴森,周围寂静无声。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用备用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门锁,闪身而入。
屋内依旧是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积着薄薄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直接走向二楼那个曾经藏有暗格的卧室。
他再次仔细检查了那个已被掏空的暗格,敲击每一寸墙壁和地板,甚至挪开沉重的老式木床,查看床下的地面。一无所获。难道“老地方”不是指这个暗格?
他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龙焱”笔记中的每一个细节,回忆自己上次在这里搜寻时的每一个角落。玉佩贴在胸口,传来稳定而温热的触感,仿佛在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笔记中似乎提到过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旧时工匠,常于梁柱榫卯处留一线生机,以备不时之需……”
梁柱榫卯!
林烨猛地睁开眼,抬头望向房间顶部的木质房梁!老式建筑多用榫卯结构,梁柱结合处确实可能留有隐秘空间!
他搬来椅子,站上去,用手仔细摸索房梁与墙壁连接的榫卯部位。灰尘簌簌落下,指尖传来木头的粗糙感。当摸到靠近内侧墙角的一处时,他感觉到一块木头的触感略有不同,似乎更加光滑,而且……有极其细微的松动感!
有戏!
他用力按压那块区域,纹丝不动。又尝试向不同方向推拉、旋转。终于,在向斜上方用力一推时,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约巴掌大小、与周围木纹完美融合的木板弹开了!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更深的小洞!
找到了!真正的“老地方”!
林烨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洞内。里面空间不大,他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的硬物。他将其取出,分量不轻。
他跳下椅子,回到一楼客厅,借着月光,迫不及待地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个保存完好的、样式古朴的檀木盒子,盒子上没有锁,但刻着细密的云纹。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盒盖。
盒子里没有文件,只有三样东西:一本更薄、纸张更脆弱的笔记本;一枚款式老旧、但擦拭得锃亮的铜钥匙;还有一张泛黄的、绘制着复杂地形线的丝绸地图。
林烨首先拿起那本笔记本。扉页上,是“龙焱”那熟悉的、更加苍劲有力的笔迹:
“龙影绝密:源眼勘测纪要(1959-1962)”。
“源眼”!又是这个关键词!林烨心脏怦怦直跳,快速翻阅起来。笔记内容比之前那本更加惊心动魄,详细记录了“龙影”小组早期在大鹏湾及周边海域进行秘密勘探的经历,其中多次提到一种被称为“源眼晶核”的物质,描述其具有“撼动地脉、通灵异物”的恐怖能量,并提及小组曾在一处海底遗迹(地图上有标注)发现过少量样本,但因此引来了“守护灵”的猛烈攻击,伤亡惨重。笔记最后几页字迹潦草,充满了警示:“……源眼之力,非人力可驭……觊觎者众,危机四伏……钥匙……地图……切记……”
钥匙和地图!林烨立刻拿起那把铜钥匙和丝绸地图。钥匙上刻着一个编号“7”。地图则明显是手绘的大鹏湾及外海区域详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点,其中一个正在“魔鬼三角”区域,旁边标注着“疑似源眼入口”;另一个点则在更远的公海,旁边标注着“7号观测站”?还有一个标记在内陆山区,旁边写着“备用库”?
7号观测站?备用库?这把钥匙是开什么的?难道“龙焱”他们还建立了秘密基地?
信息量巨大!这盒东西,无疑是“龙焱”留下的最核心的秘密之一,直接指向了“源眼”的本质和可能存在的其他遗迹或设施!赵卫国所说的“资料”,恐怕就是指这个!
那么,“渔翁”的目标,很可能也是这个!他(或她)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是“龙影”小组的叛徒?还是“冥河”组织渗透进来的高层?
林烨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原本以为S市事件后能暂时喘息,没想到一个更神秘、更危险的对手已经浮出水面。赵卫国拼死示警,说明“渔翁”的能量和威胁,可能远超黄文彬!
必须立刻将这份情报送出去!但送给谁?雷组长和特别调查组?他们值得完全信任吗?“渔翁”会不会就隐藏在调查组内部?
一时间,林烨心乱如麻。他将盒子里的东西重新包好,贴身藏匿。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他仔细清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悄无声息地退出老宅,重新没入夜色之中。然而,就在他刚刚拐出巷口,准备融入更黑暗的街道时,胸口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危险!有埋伏!
几乎在同时,前方和后方阴影处,同时闪出几个黑影,无声地堵住了去路和退路!他们动作迅捷,气息沉稳,显然不是普通的混混!
“林先生,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前方的黑影中传来。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林烨看清了为首那人的轮廓——中等身材,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林烨心中一沉。对方认识他!而且精准地在这里设伏!是“渔翁”的人?还是……?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冷冷回应:“散步。几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那人笑了笑,笑容却没有任何温度,“我们老板想请林先生过去坐坐,聊一聊关于……‘老地方’找到的东西。”
他们果然知道!而且来得这么快!
林烨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对方人数占优,而且是有备而来,胜算渺茫。束手就擒?绝无可能!
“如果我说不呢?”林烨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调整呼吸,积蓄力量。
“那恐怕就由不得林先生了。”那人语气转冷,手一挥,两边的黑影缓缓逼近,手中似乎握着短棍之类的武器。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呜——呜——!”
远处突然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几道雪亮的车灯划破夜色,向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围林烨的黑影们动作一滞,为首那人脸色微变,低骂了一句:“妈的!条子怎么来了?”
机会!
林烨趁对方分神的刹那,猛地向侧面一条更窄的巷道冲去!同时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几枚硬币用力掷向对方的面门!
“拦住他!”为首者厉声喝道!
黑影们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来!但警车已经逼近,刺耳的刹车声在巷口响起!
“前面的人!站住!警察!”扩音器的喊话声传来。
林烨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亡命奔逃!身后的追兵似乎忌惮警察,没有紧追不舍,脚步声很快远去。
他不敢停留,一路狂奔,直到确认彻底甩掉了尾巴,才在一个废弃的工地角落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后背。
好险!如果不是那几辆恰巧经过的警车,他今晚恐怕凶多吉少!对方显然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而且势力不小,连警察的出现都只是让他们暂时退却,而非惊慌失措。
“渔翁”……果然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他摸了摸怀中那个沉甸甸的油布包,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份从“老地方”得来的绝密资料,既是宝藏,也是催命符。接下来的路,必将更加凶险。
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是独自面对,还是寻求“盟友”的帮助?而那个神秘的“渔翁”,其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夜色更深,深圳的霓虹在远处闪烁,仿佛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林烨知道,一场新的、更加黑暗的狩猎,已经开始了。而他,既是猎人,也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