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后堂弥漫着檀香的气息。
周显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烦躁地看着门口。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画皮妖还没回来,他的心越来越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大人,要不……我们先撤吧?”旁边的师爷小声建议,“那妖怪要是被抓住了,供出我们……”
“慌什么!”周显瞪了他一眼,“那妖怪被我下了控妖咒,就算被抓住,也不敢乱说话!”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从一个云游道士手里买来的,据说能驱邪避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沈御史带着人来了!”
周显的心猛地一沉:“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衙役喘着气,“他说……说要跟您谈谈盐税的事……”
周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盐税正是他最心虚的地方,沈辞这个时候提,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快!把那东西藏起来!”他急忙对师爷说,指的是藏在书架后的密函副本——那是他以防万一,从画皮妖那里提前拿到的。
师爷刚要去搬书架,沈辞已经带着苏满和两个官差走了进来。沈辞的目光扫过慌乱的两人,最终落在书架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大人,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周显强装镇定,“沈御史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沈辞打断他,“我听说周大人最近与一位精怪往来密切?不知可有此事?”
周显的脸色更白了:“沈御史说笑了,下官是朝廷命官,怎会与精怪往来?”
“是吗?”苏满往前走了一步,指尖夹着张黄符,“那这控妖咒的符咒,怎么会出现在你的书房里?”
她说话间,将黄符往空中一抛。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射向书架后的墙壁。墙壁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控妖咒的阵眼。
周显和师爷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周显,你勾结精怪,盗窃朝廷密函,罪加一等!”沈辞拿出令牌,“来人,将他拿下!”
官差立刻上前,将周显和师爷捆了起来。周显挣扎着喊道:“冤枉!我是被冤枉的!是那妖怪陷害我!”
“陷害你?”苏满冷笑一声,“画皮妖已经招了,是你给了它五百两银子,让它潜入沈御史的住处偷密函。而且我们还查到,你与江南盐商勾结,贪墨盐税高达十万两,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周显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像一摊烂泥瘫在地上。
沈辞让人搜查后堂,很快就在书架后的暗格里找到了密函副本和贪腐的账本。账本上详细记录了周显与盐商勾结的时间和金额,证据确凿。
“带走!”沈辞挥了挥手。
官差押着周显和师爷往外走,周显突然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苏满:“是你!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满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看着那些被官差翻出来的符咒。黄纸朱砂画就的咒文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些银灰色的鳞粉——显然是画皮妖被迫画的。她指尖拂过符咒,罗盘上的阴纹轻轻颤动,像是在叹息。
“这些符咒怎么办?”沈辞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那堆符咒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烧了吧。”苏满拿起几张符咒,走到香炉边点燃,“控妖咒怨气太重,留着会滋生祸端。”
火苗舔舐着黄纸,将那些扭曲的咒文烧成灰烬。灰烬被风吹起,飘出窗外,落在县衙的青石板上,很快就消散无踪。
沈辞看着苏满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突然发现,这个懂风水、能辨妖的女子,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既带着修行者的清冷,又有着寻常人的温度。
“多谢。”他突然开口。
苏满转过头,有些疑惑:“谢我什么?”
“若不是你,我恐怕还在追查那个‘陌生女子’。”沈辞笑了笑,这次的笑意真切了些,“周显藏得很深,若不是画皮妖供出他,想找到证据没那么容易。”
“彼此彼此。”苏满收起罗盘,“若不是你查盐税案,也不会牵扯出这只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原本截然不同的探案逻辑,此刻却像两股溪流汇入江河,殊途同归。
“阿福怎么样了?”苏满突然想起那个被附身的随从。
“已经让大夫看过了。”沈辞说,“妖气虽伤了些精气,但没有性命之忧,好好调养几日就能恢复。”
苏满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被查封的后堂。阳光正好,却照不进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角落。人间的贪腐与精怪的作祟,看似毫不相干,却总在不经意间缠绕在一起,织成一张复杂的网。
“接下来去哪?”沈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满望着县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罗盘在袖中轻轻跳动,指向未知的远方。“还不知道,”她笑了笑,“或许会再往前走一段吧。”
沈辞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还要在临水县待几日,处理周显的案子。若是姑娘不着急走,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一个官差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封信,神色慌张地跑进县衙:“沈御史!京城急报!”
沈辞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满看着他骤然紧绷的侧脸,知道有新的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