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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末的凉州,冬雪如揉碎的棉絮般漫天洒落,给广袤的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西都县城裹在这片纯白之中,残破的旧城墙被雪填平了裂痕,屋顶的黑瓦缀满雪粒,连街道旁的枯树都裹着蓬松的雪团,整座城洁净得仿佛能映出人影。冬日的暖阳好不容易爬过城东的山峦,柔和的光线透过半开的城门洒进街道,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给这片清冷的天地添了几分暖意。

与半年前那个萧条破败的小城相比,如今的西都县早已换了模样。原本坑洼不平、雨天满是泥泞的土路,被平整的青石板铺得严丝合缝,雪落在石板上,被往来行人踩出浅浅的脚印;两侧空置了许久的房屋,如今都挂上了崭新的木牌 ——“张记铁匠铺” 的炉火烧得正旺,铁锤敲打铁器的 “叮叮” 声穿透雪幕,门口堆着刚打造好的铁犁;“李记粮铺” 的门板敞开着,里面的粟米袋堆得齐腰高,掌柜正拿着木勺给百姓称粮;“王婶布庄” 前围着几个妇人,手里捏着厚实的粗布,低声商议着给家人做冬衣。

街上的行人穿着浆洗得干净的棉衣来来往往,脚步轻快。扛着锄头的农夫要去城郊的屯田,雪地里留下一串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记,他们得拨开积雪查看麦苗的长势;推着小车的商贩吆喝着 “热豆浆、甜薯干”,车旁围着几个鼻尖冻得通红的孩童,攥着铜板眼巴巴地望着;牵着战马的骑兵正往马厩去,马鞍上挂着刚割的新鲜草料,战马喷着白气,蹄子踏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 声;最热闹的是城门口那片空地,新立的 “靖安营招兵处” 木牌前,一群穿着棉衣、手里攥着糖葫芦的孩童围着看热闹,偶尔模仿士兵的站姿挺胸抬头,惹得一旁登记的小吏忍不住笑出声。整个小城不再有往日的死寂,处处透着蓬勃的生机。

城西兵营的练兵场上,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两千多名步兵身着统一的褐色皮甲,皮甲上落着薄薄一层雪,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动作。他们手持长枪,在校尉的口令下整齐划一地变换阵型 —— 时而排成紧密的方阵,枪尖斜指天空,如一片泛着冷光的森林;时而分成五人一组的小队,穿插迂回,动作敏捷得像捕猎的猎豹;偶尔还会演练 “盾枪配合”,盾牌手半蹲在前挡住 “攻势”,长枪手从盾缝中刺出,默契十足。

一千多名骑兵则骑着从烧当羌换来的战马,在场地东侧奔驰。战马毛色油亮,即使在雪地里也跑得稳健,骑兵们身披皮甲,腰间悬着弯刀,时而加速冲锋,马蹄踏过雪地扬起细碎的雪沫;时而勒马转向,动作干脆利落,甲胄碰撞的 “叮叮” 声与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西都县清晨最响亮的序曲。

陈宇站在练兵场旁的高台上,身披一件玄色披风,披风下摆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痕迹。他看着眼前这支日益壮大的队伍,嘴角忍不住上扬。半年前刚到西都时,他还在为 “如何守住这座空城”“如何让流民安家” 发愁,如今却已拥有一支六千余人的强军 —— 其中三千五百人是他通过系统召唤的精锐,个个战力不俗,能征善战;其余两千五百人则是这半年来从金城郡、陇西郡周边招募的流民青壮,以及收编的少量旧凉州军士兵,虽战场经验稍逊,却胜在锐气十足,训练时格外刻苦。这一切,离不开于谦的统筹规划 —— 从户籍登记到屯田开垦,从物资调配到士兵训练,若没有于谦事事考虑周全,西都绝不会有今日的安稳。

“主公,这是本月的屯田收成与人口统计。” 于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和却有力。他手里捧着一卷竹简,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色棉衣,领口和袖口的补丁换了新的,针脚细密整齐。半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往返于屯田、府衙、练兵场之间,原本就有些斑白的头发又白了几分,眼角的细纹也深了些,却依旧精神矍铄,眼神明亮得像淬了光。

陈宇转过身,接过竹简,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每一笔都透着认真:“屯田方面,城郊的三百亩荒地已全部开垦完毕,其中五百亩种了冬麦,本月虽遭轻雪,却未影响收成,共收粟米三千石;加上之前的存粮,现粮仓共储粮九千石,按全城一万人(士兵六千人 + 百姓四千人)每日消耗五十四石算,足够支撑半年。人口方面,除了西都原有的一百二十户百姓,这半年来又有两百八十户流民从周边郡县迁来,现共四百户、四千人,其中青壮一千三百二十人,已从中招募一千人补充进步兵营,余下的三百二十人则安排去屯田或参与工坊劳作,既解决了人手短缺,也让流民有了生计。另外,与烧当羌的贸易也很顺利,上月刚用两百匹粗布、五十石粗盐换了两百匹战马,铁匠铺新打造了一百五十把环首刀和一百杆长枪,如今军械已基本充足,无需再依赖外部采购。”

“先生辛苦了。” 陈宇合上竹简,递还给于谦,语气里满是感激,“若没有先生事事操劳,西都也不会有今日的景象。对了,负责守城的巡防营近来没出什么乱子吧?毕竟城西就是韩遂的势力范围,城门值守可不能大意。”

于谦接过竹简,小心地卷好揣进怀里,语气沉稳地回道:“主公放心,巡防营的事我一直盯着。那两千六百名巡防兵皆是精锐,(其实就是陈宇系统召唤的步兵和弩兵)陈庆之已将他们分驻四门,每门三百人,余下的一千四百人分成两队,一队白日巡查城墙与街道,重点排查外来商贩,防止有韩遂的探子混入;另一队夜间轮流值守,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城楼上还增设了火把,三十步一个,确保夜间也能看清城外动静。至今未有任何疏漏,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谨慎:“前几日探子回报,韩遂在金城郡的煌中城增派了兵力,还与当地几个小羌胡部落有往来,似乎在囤积粮草。虽暂未发现他们有针对西都的动向,但咱们去陇西郡采购盐铁的物资队,往后怕是要多派些人手护送才稳妥。”

陈宇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他走到高台边缘,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心中暗道:韩遂素来野心勃勃,如今西都日渐强盛,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煌中城增兵,恐怕只是个开始。

正思索间,就见一名斥候从城外匆匆跑来。那斥候身披一件沾满雪沫的皮甲,头发上挂着未融化的雪花,脸色慌张,脚步踉跄,刚跑到高台下就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主公!不好了!去陇西郡采购盐铁的物资队…… 在煌中城附近被羌胡劫了!”

“什么?” 陈宇脸色骤变,方才还带着暖意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玄色披风在快步走下高台时猎猎作响。他一把扶住斥候的胳膊,语气急促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喘匀气,仔细说 —— 物资队何时出发?带了多少人手?对方是谁的部众?伤亡如何?”

斥候扶着高台的木柱,剧烈地喘着粗气,雪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混着汗水浸湿了衣领。他定了定神,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回主公,物资队是三日前卯时出发的,带了五十匹粗布、二十石粮食,去陇西郡狄道县采购盐铁,领队的是周虎将军手下的队长赵二,还带了二十名巡防营士兵护送…… 今早辰时,有个被赵队正推下山坡的士兵爬回来报信,说他们走到煌中城以东的雪平原时,突然被一队羌胡骑兵拦住了!带头的是烧当羌的部将,自称柯梁,说咱们西都城‘私通马腾,暗中觊觎烧当羌的牧场’,不容分说就下令动手!赵队正带着二十名弟兄拼死反抗,可柯梁带了三千人,还有五百骑兵,咱们的人根本抵挡不住…… 最后、最后物资全被抢走了,赵队正和二十名弟兄,没一个活下来的!”

“什么?!” 陈宇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清楚记得,半年前刚到西都时,他便让纪纲带着丝绸和粮食去烧当羌大营,与首领滇吾签下互助契约 —— 这半年来,西都给烧当羌送去铁匠、教他们开垦梯田,滇吾也多次送来战马和羊皮,虽偶有听闻烧当羌的小部落去劫掠其他城池的商旅,可从未对西都的人动过手,如今这自称柯梁的部将竟敢直接对西都的物资队下死手,还编造出 “私通马腾” 的借口,这背后定然有猫腻!

怒火像烧红的烙铁般烫着心口,陈宇猛地转身,朝身后待命的亲兵怒吼道:“这群反复无常的蛮夷!去!立刻把霍去病、项羽、花木兰三位将军请来,我要亲自带兵去煌中城,灭了柯梁这伙人,为赵二他们报仇!”

“主公且慢!” 于谦快步上前,伸手拦住陈宇,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劝阻意味,“主公息怒,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不可冲动!咱们与烧当羌合作半年,滇吾首领多次对主公表达善意,甚至上个月还送来了五十匹良种马,怎会突然让部将对咱们的物资队下手?依于谦之见,不如先派使者去烧当羌大营见滇吾,问清此事的缘由,再做打算也不迟 —— 若是贸然出兵,万一中了他人的借刀杀人之计,不仅会破坏与烧当羌的关系,还可能让韩遂坐收渔利!”

陈宇的胸膛仍在剧烈起伏,可听到 “借刀杀人” 四个字时,他的怒火渐渐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于谦 —— 于谦的素色棉衣上沾了些雪粒,眼神却依旧清明,显然早已理清了其中的关节。是啊,滇吾若真要反目,绝不会只派柯梁带三千人拦路,更不会用 “私通马腾” 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此事定有蹊跷,若真冲动出兵,反而会打乱西都的部署。

“先生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 陈宇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走,去前堂议事!” 他转身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立刻传我命令,召集陈庆之、霍去病、项羽、纪纲、郁保四几位将军,半个时辰内到前堂议事,不得有误!”

“喏!” 亲兵领命,转身快步跑向兵营,马蹄声很快消失在雪幕中。

陈宇与于谦并肩朝县衙前堂走去,路上已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士兵朝着前堂方向赶去 —— 显然物资队被劫的消息已经传开,士兵们脸上都带着愤慨,却依旧保持着纪律,没有丝毫混乱。

两人刚走到前堂门口,就见陈庆之、霍去病等人已陆续赶到。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 —— 陈庆之穿着青色儒将袍,站在左侧,眉头紧锁,手里攥着一卷兵书,却半天没翻开一页;霍去病身披银色战甲,手按腰间的佩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色涨得通红,显然也听说了士兵战死的消息,正按捺着怒火;项羽依旧是一身玄黑战甲,肩甲上的兽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站在角落,目光平静得像深潭,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杀气,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提枪上阵;纪纲穿着黑色锦袍,手里拿着探子送来的密报,神色凝重;郁保四则搓着手,脸上满是焦急,想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都坐吧。” 陈宇走到主位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先让众人平复情绪,随后将斥候的话又完整复述了一遍,最后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重地问道:“烧当羌的部将柯梁,不仅劫了咱们的物资,还杀了赵二和二十名士兵,此事关乎西都的颜面与军心,你们怎么看?”

“主公!” 霍去病猛地站起身,腰间的佩剑因动作而发出 “呛啷” 一声轻响,他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群忘恩负义的蛮夷!咱们送他们铁匠、教他们种地,他们倒好,竟敢让柯梁这伙人反过来杀咱们的人、抢咱们的物资!末将愿带五百骑兵,连夜奔袭煌中城,不仅要把物资抢回来,还要把柯梁的人头砍下来,挂在西都城门上示众,给赵二弟兄们报仇!”

“不可!” 陈庆之也立刻站起身,语气沉稳地反驳,他走到厅中,对着陈宇躬身行礼后,继续说道:“主公,霍将军的心情末将理解,可眼下咱们不能冲动。咱们虽有六千兵力,可两千六百名巡防营精锐要驻守四门,防备韩遂与马腾的动向,不能轻易调动;剩下的三千四百人中,有两千五百人是这半年新招募的流民青壮,训练还不足三个月,连雪地作战的技巧都没掌握,战斗力远不如烧当羌的精锐骑兵。柯梁驻守煌中城外已久,熟悉当地的地形,又有三千兵力驻守,咱们若贸然进攻,不仅讨不到好处,还可能损兵折将。依末之见,不如先派使者去烧当羌大营见滇吾,要求他交出柯梁、赔偿被劫的物资,同时咱们继续让新募士兵加紧训练,等兵力再充实些、士兵战力成型后,若滇吾不愿配合,再出兵算账也不迟!”

“交涉?” 霍去病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陈将军,你也太看得起这群蛮夷了!柯梁敢带三千人拦路杀人,说不定就是滇吾暗中授意的!跟他交涉有什么用?只会让他觉得咱们西都软弱可欺,以后更会得寸进尺!”

“霍将军!” 陈庆之也提高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打仗不能只靠血气之勇!咱们花了半年时间,才让西都从一座空城变成如今的模样,粮食够吃、兵力渐强,百姓也终于能安稳过日子,若是因为一场没必要的战争损兵折将,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韩遂和马腾都在盯着咱们,一旦咱们与烧当羌开战,他们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到时候西都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这后果你想过吗?”“什么叫没必要的战争?” 霍去病往前走了一步,与陈庆之对视,目光锐利如刀,“赵二和二十名弟兄是为了西都才死的!他们的家人还在西都等着他们回来,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谁还敢跟着主公打仗?周边的羌胡部落、还有韩遂马腾之流,谁还会怕咱们西都?到时候只会有更多人来欺负咱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面红耳赤,厅内的气氛也愈发紧张。郁保四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却看看霍去病的怒火,又看看陈庆之的坚持,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纪纲则拿着密报,走到陈宇身边,低声道:“主公,方才探子又送来消息,说韩遂在金城郡的兵力最近调动频繁,似乎有向煌中城方向移动的迹象,说不定与柯梁劫物资队有关联。”

陈宇抬手敲了敲桌案,清脆的声响让厅内的争论瞬间停下。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都先安静。霍将军的忠勇、陈将军的谨慎,都是为了西都,没必要争得面红耳赤。眼下当务之急,不是争论要不要出兵,而是先搞清楚两件事 —— 第一,柯梁到底是私自行动,还是受了滇吾的命令;第二,韩遂的兵力调动,是否与柯梁劫物资队有关。”

他看向纪纲,语气严肃:“纪纲,你立刻选两名机灵的斥候,乔装成羌胡商人,去烧当羌大营见滇吾,务必问清楚柯梁的事,顺便探探滇吾的态度。记住,不要暴露身份,若遇到危险,立刻撤回来。”

“喏!” 纪纲躬身领命,转身快步走出议事厅。他脚步匆匆,刚踏出门便招来两名心腹斥候,低声嘱咐几句,两人立刻换上羌胡商人的羊皮袍,揣着几块碎银和两匹粗布,趁着雪幕掩护,朝着烧当羌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烧当羌大营,却是一片压抑的怒火。主营帐篷内,兽皮地毯上散落着几枚被捏变形的铜酒器,滇吾坐在虎皮座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的青筋因愤怒而突突直跳。他身前跪着一名浑身是伤的部落勇士,勇士的羊皮甲被划开数道口子,雪水混着血水浸透了衣摆,连说话都带着颤抖:

“首领!大事不好!咱们在湟水北岸的牧场…… 被西都陈宇麾下的‘霍去病’带两千铁骑踏平了!” 勇士猛地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千匹良马全被抢走,驻守牧场的三百弟兄…… 没一个活下来!那‘霍去病’临走前还放狠话,说咱们烧当羌就是一群蛮夷,也配跟大汉郡守合作?让您亲自带着部落勇士去西都城投降,不然往后每天都会有牧场被踏平,让咱们永无宁日!”

“砰!” 滇吾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青铜装饰被震得叮当作响。他霍然起身,腰间的弯刀 “唰” 地出鞘,刀光映着他满是怒火的脸:“陈宇小儿!竟敢欺我至此!”

这半年来,烧当羌靠着与西都的合作,不仅换来了足够的盐布,还学会了开垦梯田、锻造农具,部落的日子渐渐好转。滇吾本以为能与陈宇长久合作,却没想到对方竟会突然对牧场下手,还说出如此羞辱的话!

“传我命令!” 滇吾的怒吼震得帐篷都微微发颤,“所有部落勇士即刻集结!明日一早,我亲自率领一万勇士,踏平西都城!非要让陈宇知道,咱们烧当羌不是好欺负的,要让他为死去的弟兄和被抢的战马,付出十倍代价!”

帐外的部落长老们听到命令,立刻转身去召集人手,营地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战马的嘶鸣声、勇士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连帐外飘落的雪花都仿佛染上了杀气。

“我主,不妥!”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帐篷角落的巫祝突然开口。巫祝穿着绣着狼头纹样的祭袍,手里握着一串兽骨念珠,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劝阻的意味,“我烧当羌这半年来,受陈郡守的恩惠太多了,他派农师教咱们种地,派铁匠帮咱们打造农具,今年冬天的粮荒,都是靠他送来的粮食才熬过去的。陈郡守与咱们合作向来守信,怎么会突然对牧场下手?而且那‘霍去病’的话,也透着古怪,陈宇若真想翻脸,何必只派两千人踏平一个牧场,还留下这么嚣张的话?此事定有蹊跷,不如先遣人乔装潜入西都城,当面见陈郡守问清缘由,再做打算也不迟。”

滇吾握着弯刀的手微微一顿,巫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些许怒火。他静下心来回想这半年的过往:陈宇送来的粟种让部落熬过了寒冬,农师指导开垦的梯田长出了粮食,铁匠打造的铁犁让耕种效率提高了一倍…… 这些好处都是实打实的,陈宇若真要对付烧当羌,没必要等到现在。

“莫非…… 真是有人从中作梗?” 滇吾皱起眉头,语气缓和了几分。他沉默片刻,缓缓收刀入鞘,沉声道:“也罢,就听巫祝的。先派两名机灵的弟兄,乔装成商贩去西都城见陈宇,问清楚牧场被踏平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他所为,我再率大军踏平西都不迟;若不是,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挑拨,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帐篷外的号角声渐渐平息,部落勇士们虽仍带着怒气,却也按捺下来,只待查清真相再做行动。

而几百里外的金城郡郡守府,却是一片得意的笑声。暖阁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韩遂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米酒,脸上满是阴狠的笑意。他身前站着梁兴、程银等几名部将,个个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容。

“将军这计谋,真是妙啊!” 梁兴躬着身子,语气里满是奉承,“不仅抢了烧当羌的千匹良马,还劫了西都的物资队,更让这两方反目成仇,互相猜忌 —— 咱们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手收拾残局,简直是万无一失!” 程银也连忙附和:“将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那烧当羌本就与咱们有旧怨,这次被‘霍去病’踏平牧场,定然恨透了陈宇;而陈宇丢了物资、死了士兵,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俩人迟早会打起来,到时候咱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韩遂冷笑一声,抿了口米酒,眼神里满是算计:“哼,陈宇小儿以为跟烧当羌合作,就能摆脱我金城郡?之前我让梁兴去要月粮,他竟敢拒绝,还说什么‘西都百姓尚需温饱,无粮可交’—— 不过是有了马腾当靠山,就敢跟我叫板!” 他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阴鸷:“烧当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我许了他们高价盐布,让他们跟我合作,结果陈宇给的价格比我低两成,他们就转头跟陈宇交好,把我晾在一边。这次让他们吃点苦头,也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凉州真正的主人!”

程银凑近一步,问道:“将军,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万一陈宇和滇吾查清真相,握手言和了怎么办?”

“放心,这盘棋,我早有安排。”韩遂指尖轻轻敲击着案上的凉州舆图,目光落在 “西都” 与 “烧当羌大营” 之间的位置,缓缓开口:“杨秋、梁兴,你二人各率五千人马,即刻启程,去西都城外二十里处扎营。对外就宣称‘听闻烧当羌遭西都欺辱,我奉韩将军之命,前来助烧当羌讨回公道’,摆出一副随时要攻城的架势。”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阴狠:“但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攻城,是‘威慑’。把营盘扎得规整些,每日让士兵在校场操练,号角声、呐喊声要让西都城里的人都听见,让陈宇知道,城外有我金城郡的兵马盯着,他若是敢出兵,或是敢派人出城查探真相,你们就立刻佯攻,断他的退路!同时,再派十名机灵的斥候,乔装成西都流民,混进城内,继续散播流言 —— 就说‘柯梁劫物资、踏牧场,都是滇吾的主意,他早就想吞并西都,只是一直在伪装友好’,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滇吾身上,让西都的百姓和士兵,都以为烧当羌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杨秋、梁兴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躬身应道:“末将遵令!定让陈宇不敢踏出西都一步!”

韩遂又转向马玩、候选,语气稍缓,却依旧透着算计:“马玩、候选,你们二人也带五千人马,去烧当羌大营附近扎营。对外就说‘韩将军念及与烧当羌的旧情,不忍见滇吾首领遭陈宇欺辱,特来相助’,还可以给滇吾送些牛羊、烈酒当‘慰问品’,让他放松警惕。”

“你们要做的,是‘挑唆’。” 韩遂的手指在 “烧当羌大营” 上重重一点,“找机会单独见滇吾,告诉他‘陈宇此人野心极大,他给烧当羌送粮、派农师,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们,等他站稳脚跟,就会吞并烧当羌的牧场和部落。这次踏平牧场,只是开始,下一步他就要对烧当羌动手了’。再安排斥候在烧当羌的营地里散播流言,说‘西都的士兵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滇吾放松警惕,要一举踏平烧当羌’,把滇吾的怒火彻底点燃,让他觉得,只有立刻出兵攻打西都,才能保住部落!”

马玩、候选也躬身领命:“末将明白!定让滇吾对陈宇恨之入骨!”

韩遂看着四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拿起酒爵,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语气带着几分自负:“记住,西都城要‘围而不攻’,断他的消息,困他的人马;烧当羌这边要‘激而不助’,挑动他的怒火,却不真的帮他打仗。务必让这两家彻底反目,打得两败俱伤 —— 到时候,西都的粮食、烧当羌的战马,就都是咱们的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还有一件事,陈宇这人,要留活口。你们也听说了,西都短短半年,就开垦了几百亩良田,产粮万石,流民都愿意去投奔他,可见他治理民生是把好手。若是能把他生擒,逼他归顺我金城郡,让他帮我治理城池、发展屯田,咱们的实力定会大增。到时候,别说马腾的陇西铁骑,就算是袁绍、曹操,也得对咱们金城郡刮目相看!”

“将军英明!” 杨秋、梁兴等人齐声赞叹,脸上满是兴奋 ——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西都与烧当羌两败俱伤,金城郡坐收渔利,成为凉州霸主的场景。

暖阁内的炭火越烧越旺,映着众人的笑脸,却也将那即将席卷凉州的风暴,悄悄推向了西都与烧当羌 —— 此时的陈宇和滇吾,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落入了韩遂精心编织的陷阱,一场因误会引发的战争,已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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