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断铐链带着破风声呼啸而至,狠狠砸向白大褂的后脑!那医生反应快得惊人,听到风声下意识地一偏头!
“砰!”
沉重的金属链条砸在他肩胛骨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
“啊——!”医生发出凄厉惨叫,手中的镇静剂针筒脱手飞出,身体踉跄着撞在旁边冰冷的医疗仪器上,屏幕瞬间碎裂,电火花噼啪乱闪!
周默如同扑食的猎豹,根本没看那倒地的医生,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老陈!”他嘶吼着,双手抓住陈正身上那些纠缠的管线,想也不想就粗暴地撕扯!心电监护贴片被扯掉,带着皮屑,静脉留置针被硬生生拔出,带出一串血珠!
陈正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被滔天怒火和痛苦记忆烧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能动吗?!撑住!”周默架起陈正没受伤的左臂,将他沉重的身体从病床上拖起来。陈正的右腿软得像面条,显然被药物和禁锢摧残得不轻,全靠周默支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地上哀嚎的医生,又看向门口,里面是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狂躁。
走廊里,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凄厉地嘶鸣起来!红光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疯狂闪烁,映照着弥漫的、尚未散尽的淡绿色毒雾残留,如同地狱的霓虹。
“撤!”周默架着陈正,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冲出病房!老K正拖着还在咳血的陈小乐,焦急地等在门口,哑女依旧昏迷不醒地靠在墙边。
“妈的!动静闹大了!”老K骂着,看了一眼架出来的陈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痛惜和狠厉,“走这边!”他指向走廊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标着“污物通道”的厚重铁门。
几人跌跌撞撞冲进污物通道。这里没有监控,只有浓烈的消毒水和垃圾腐败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通道尽头是一台巨大的工业垃圾粉碎机,旁边是通往地面的货运电梯。
“电梯不能用!肯定锁死了!”老K吼道,目光扫向粉碎机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检修口,“这里!通地下管网!跟着老子爬!”
他率先掀开沉重的检修盖板,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里面是仅容一人爬行的、布满油污和不明粘液的金属管道。老K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周默咬牙将陈正先推进去,然后是半昏迷的陈小乐,最后他抱起哑女,将她小心地送进管道,自己才艰难地爬入。
黑暗、狭窄、恶臭。管道内壁冰冷滑腻,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老K在前方用手机微弱的光亮指引方向,周默殿后,能听到身后远处传来的混乱脚步声和叫喊声。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弱的自然光。老K推开一个同样锈蚀的格栅盖板,清新的夜风带着自由的气息涌入,让人精神一振。出口在一个偏僻的、堆满建筑垃圾的废弃工地角落。
几人狼狈不堪地爬出来,瘫倒在冰冷的瓦砾堆上,贪婪地呼吸着未被毒雾污染的空气。陈小乐咳得更厉害了,血沫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哑女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陈正靠着一块断裂的水泥板,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与体内残存的药物和汹涌的痛苦记忆搏斗。老K则立刻警觉地四处张望,确认安全。
周默靠在断墙上,掏出那台屏幕碎裂的诺基亚板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退去,一种更深的忧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母巢的清除程序绝不会停止。疗养院的混乱只是开始。他们现在如同暴露在旷野中的靶子。
他下意识地点开本地新闻App。头条依旧是昨晚疗养院广场混乱的报道,但焦点已经悄然转移。一条新的、标着“爆”字的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连环入室盗窃案告破!警方依托“智慧健康云盾”锁定真凶!】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明显是监控截图的男人侧影,戴着兜帽,正翻越一道矮墙。新闻正文大肆吹捧蜂巢科技与市局合作开发的“智慧健康云盾”系统(核心就是强制配发的“健康守护手环贴”),声称通过该设备实时上传的“异常生理数据”(如案发时段剧烈运动导致的心率血压飙升、肾上腺素水平异常等)结合天网监控,成功锁定了系列入室盗窃案嫌犯——周某。新闻还附上了一段“警方内部消息人士”的匿名采访,暗示周某还可能与近期发生的多起恶性案件有关,包括绿洲疗养院门前的投毒事件!
周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照片上那个模糊的侧影,虽然做了处理,但身形轮廓…分明就是他自己!报道里的“周某”,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蜂巢!他们在利用手环贴收集的生物数据,进行最恶毒的栽赃!将根本不在现场的他,“数据”成了罪犯!
他立刻翻找其他信息源。几个本地生活论坛已经炸锅,充斥着各种“人肉”信息和添油加醋的猜测。有人贴出了周默在电台工作时公开露面的照片,与新闻里的“嫌犯”侧影对比,虽然模糊,但“热心网友”们已经言之凿凿地“确认”了身份。更有人将之前警犬“奖金”的猝死、陈正的“叛变”熔毁警徽事件都串联起来,编织成一个“心理扭曲的电台编辑伙同腐败警察,利用高科技手段实施连环犯罪”的离奇故事。
“操他妈的数据断案!”老K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气得浑身发抖,布满老茧的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砖块上,扬起一片灰尘,“这他妈是往死里整啊!”
就在这时,周默那台破手机的屏幕突然亮起,不是来电,而是一个强制弹出的、占据了整个屏幕的鲜红警告框!
【公共安全紧急通告!】
通缉令编号:hx-Sw-101
姓名:周默
身份信息:[公民Id号码] [照片]
**指控罪名**:连环入室盗窃、危害公共安全(绿洲疗养院投毒案)、袭警(致警犬死亡)、涉嫌协助叛逃警务人员…
**危险等级**:极高(持有未知高科技武器,极度危险!)
**悬赏金额**:50万(提供有效线索或协助抓捕)
**强制措施**:即时生效!全市公共交通、公共场所准入权限冻结!所有市民有义务配合抓捕!发现目标请立即远离并报警!蜂巢“守护者”系统已启动最高级别生物特征追踪!
下方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狰狞的血红色蜂鸟LoGo,如同滴血的审判之眼。
警告框下方,一行小字冰冷地闪烁:【本通告由“智慧健康云盾”系统自动生成,并已同步至全市警务终端及公共安防网络。】
完了。
周默看着屏幕上那清晰无比的通缉令和血红的蜂鸟,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蜂巢不仅栽赃,还动用了市政强制权限,将这张由数据编织的、天罗地网般的通缉令,瞬间推送到了每一个市民的手机上,每一个警察的终端里!他现在成了这座城市里人人喊打、价值五十万的“移动金库”!而那个所谓的“守护者”系统,恐怕正调动着所有联网的摄像头、传感器,像猎犬一样搜寻着他残留的生物信息——哪怕是指纹、皮屑、或者一丝微弱的心电残留!
“守护者”…这名字此刻充满了冰冷的讽刺。它守护的不是市民,而是蜂巢和母巢编织的谎言!
“走!不能待了!”周默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强行压下翻涌的绝望,“全城都在找我们!蜂巢的‘眼睛’随时可能扫到这里!”
他挣扎着起身,想去搀扶陈正。陈正却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默手机屏幕上那血红的通缉令,尤其是那个不断旋转的蜂鸟LoGo。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仿佛在对抗着药物残留的麻痹。
“数…数据…”陈正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通缉令下方那行小字——“同步至全市警务终端”。
“…雷…雷厉…”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眼神里是极致的痛苦和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他…他办公室…主机…物理…物理隔离…备份…原始…记录…”
周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在漆黑的深渊里看到了一丝微光!
雷厉!那个负责陈正案子的国字脸警官!他办公室的主机!有物理隔离的备份!那里可能存储着未被蜂巢“智慧云盾”污染的原始数据记录!这是他们唯一可能翻盘、撕破这张数据绞索的机会!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但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市局刑侦支队?现在那里恐怕已经布满了等着他自投罗网的天罗地网!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那血红的通缉令和五十万的悬赏金额。
去,是龙潭虎穴。
不去,是死路一条。
周默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伤痕累累的同伴:老K眼中的暴怒,陈小乐压抑的咳嗽和仇恨,哑女昏迷中紧蹙的眉头,还有陈正眼中那抹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亮光。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冰冷的屏幕上,血红的蜂鸟依旧在无声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