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村的确如外界传闻那般,建设得极好。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干净整洁,两旁是统一规划的白墙黛瓦式建筑,开设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农家菜馆、特色民宿、手工艺品店、当地特产超市……琳琅满目,游人如织。村民们脸上大多带着富足的笑容,热情地招揽着生意。
苏念和钟浩然如同普通游客一般,沿着主街慢慢闲逛。
“啧,这腊肉看着不错啊,油光锃亮的!”钟浩然在一个卖腊味的摊铺前停下,吸了吸鼻子。 “老板,来尝尝我们陈塘自家熏的腊肠,用的都是吃粮食长大的土猪,香得很!”摊主是个热情的大婶,麻利地切了两片递过来。 钟浩然也不客气,接过就吃,边吃边点头:“嗯!确实香!老大,买点回去给雯雯和嫂子尝尝?” 苏念笑了笑,付钱买了一些。趁机问道:“大婶,咱们陈塘村这几年发展可真快啊,搞得真漂亮。” “那可不!”大婶一边打包,一边自豪地说,“多亏了俺们村陈老板有本事,带着大伙儿搞旅游,开民宿,家家户户都挣着钱了!以前啊,俺们这就是个穷沟沟,哪能想到有今天!” “陈老板?是叫陈建国吗?”苏念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他记得那老者鬼魂提过大儿子叫建国,经商。 大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似乎收敛了一丝,含糊道:“啊……是,是陈老板领导有方……你们慢慢逛啊。”说完便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进了一家装修雅致的茶馆歇脚。点了两杯本地特色的野山茶,听着旁边几桌游客和本地人的闲聊。
“听说陈塘水库那边又要开发新项目了?” “可不是嘛,说是搞什么高端养生度假区,投资好几个亿呢!” “真是不得了,咱村这地气是越来越旺了!” “旺是旺,就是感觉……唉,说不上来,总觉得没以前踏实了……”一个年纪稍长的村民低声嘟囔了一句,立刻被同伴用眼神制止了。
苏念和钟浩然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这富庶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普遍的不安,但村民们似乎讳莫如深。
结账时,苏念又问年轻的茶馆老板:“小哥,听说咱们村西头的老坟山风景不错,想去看看,怎么走?” 那小哥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勉强笑道:“哦,坟山啊……没啥好看的,就是些老坟头。现在村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客人可以去水库那边逛逛,或者体验一下俺们的农事采摘。”
接连几次试探,只要一涉及到村子的具体发展历程或者西头的老坟山,村民们的反应就变得有些微妙,要么岔开话题,要么语焉不详。
这更加深了苏念的疑虑。
离开茶馆,两人根据老者鬼魂模糊的感应和苏念度厄金瞳的细微指引,朝着村子西面走去。越往西走,游客越少,房屋也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和一座并不算高、但看起来草木格外葱郁的小山包——想必就是老坟山了。
站在山脚下,那种沉滞和虚浮的感觉更加明显了。空气中的灵气似乎变得粘稠而混乱,脚下的地气也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别扭感。仿佛整片土地的生命力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催发,表面繁荣,内里却已渐渐亏空。
“就是这里了。”苏念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青山,“风水表象确实是旺财旺丁的吉穴,但地脉深处……有问题。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或者扭曲了,滋生出的不是清灵之气,而是那种令人不适的沉滞浊气。那位老人家感觉坟茔不适,根源就在于此。甚至整个村子的异常富庶,可能都与此有关。”
钟浩然挠了挠头,一脸苦恼:“地脉风水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头大。俺们钟家虽然也懂点寻龙点穴,但那都是给死人找地方的粗浅功夫。这种细致活,探查地脉根源、辨析气运流转……这得是相字脉那些神棍……啊不是,是大师们的专长啊!”
相字脉,精研风水堪舆、星相卜算,对山川地脉、气运流转的洞察远非其他流派可比。
苏念闻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一个穿着干练、眼神灵动、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笑容、擅长各种机关术和风水阵法的姑娘。
他嘴角微微勾起,看向钟浩然,调侃道:“说到相字脉……浩然,你那位青梅竹马、从小就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墨家传人——墨小雨,她不就精通此道吗?要不……请她再来S市一趟?”
“墨小雨?!”钟浩然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混合着恐惧、头疼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
“老大!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钟浩然叫苦连天,“那个头就是个魔女!小时候抢我糖吃,往我书包里放毛毛虫,长大了更过分,仗着懂点机关术和风水,变着法儿地捉弄我!请她来?那不是请来个祖宗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看着他这副怂样,苏念忍不住笑了:“哦?是吗?可我听说人家上次在月亮湾度假村,可是帮了大忙,某人还被她的机关术救了一命呢。而且,我看小雨跟晚晚、凌璐她们相处得也挺好的嘛。”
“那是两码事!”钟浩然嘴硬,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他确实欠墨小雨人情,而且不得不承认,那丫头虽然恶劣,但本事是真厉害。
苏念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行了,别闹了。正事要紧。陈塘村这地脉异常恐怕不简单,背后可能牵扯甚大。你我对此都不精通,盲目探查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发不测。请小雨过来,是最稳妥高效的办法。”
钟浩然苦着一张脸,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理智(以及对苏念的信任)占据了上风。他哭丧着脸掏出手机,嘴里还嘟囔着:“唉……哥们儿这面子今天是丢尽了……那丫头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电话拨通了,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女声:“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钟浩然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会主动给本姑娘打电话?怎么?又捅什么篓子了?还是被哪个女鬼缠身需要本大师出手救命啊?”
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能把钟浩然气得跳脚的调调。
钟浩然嘴角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虽然有点虚):“咳咳……那个……小雨啊……好久不见,最近挺好的哈?”
“少来这套!有事说事,没事挂了啊,本姑娘忙着呢!”墨小雨毫不客气。
“别别别!”钟浩然连忙道,“是真有事!正经事!那个……我和老大,就是苏念,我们在S市这边遇到点麻烦,关于风水地脉上的,我俩搞不定,想请你这位大师过来帮帮忙……”
“苏念哥也在?”墨小雨的语气稍微认真了一点,“你们又惹什么麻烦了?S市?具体在哪儿?”
“一个叫陈塘村的村子,搞旅游的,离市区不远。”钟浩然赶紧说道,“这边地气有点古怪,我们怀疑有问题,但看不透深浅。你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是在思考或者查阅什么。过了一会儿,墨小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疑惑:“陈塘村?没听说过。蜀中这边也没啥相关的记载。不过听起来有点意思……地气异常?本姑娘倒是有点兴趣了。”
她顿了顿,语气又变得狡黠起来:“不过嘛……请我出手,代价可是很高的哦?钟浩然,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啊?”
钟浩然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问:“……你想怎么样?”
“嗯……还没想好,先欠着吧!”墨小雨笑嘻嘻地说,“记住啊,你欠本姑娘一个人情!以后随叫随到,让你往东不能往西的那种!”
钟浩然:“……”他已经预见到自己未来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行了,不逗你了。”墨小雨见好就收,语气爽快起来,“把具体地址发我。我安排一下手头的事情,最快明天就能飞过去。对了,帮我跟苏念哥和林晚姐问好啊!”
说完,也不等钟浩然回话,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钟浩然拿着手机,一脸的生无可恋。
苏念忍着笑,安慰道:“好了,小雨答应了就好。她虽然喜欢捉弄你,但大事上从不含糊。”
“希望吧……”钟浩然有气无力地说道,“唉,我的好日子到头喽……”
既然墨小雨答应前来,两人便不再贸然上山探查,以免留下痕迹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们又在村里闲逛了一会儿,买了些土特产,便像普通游客一样,打车离开了陈塘村。
回去的路上,钟浩然一直在唉声叹气,琢磨着明天该怎么应对墨小雨那个“魔女”。而苏念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眉头微蹙。
陈塘村的地脉异常,墨小雨的到来,以及可能隐藏在背后的秘密……这一切,似乎又将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