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瘴古林深,一处被墨沧溟以强大禁制彻底封锁的山谷内,此刻正上演着惊人的一幕。
楚祁晏盘膝坐在山谷中央,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如同沸腾的海洋,汹涌澎湃。
在他头顶,天地灵气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隐约有一颗剔透无瑕,蕴含着难以想象纯净力量的金丹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至净灵族结丹,其异象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若非墨沧溟早有预料,不惜耗费心神布下这重重遮掩天机的上古阵法,此刻这方圆千里的天地异变,恐怕早已惊动了无数潜修的老怪物和心怀叵测之徒。
即便如此,阵法之内,也已是风云变色。
纯粹到极致的灵力如同实质的光雨般洒落,山谷内那些原本就生长茂盛,却因毒瘴而显得阴郁的灵植异草,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无上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蜕变。
“啧~真是让人眼红的资质。”墨沧溟密切关注着楚祁晏的情况,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惊叹。
这小家伙的天赋比他爹楚锋有过之无不及,都是容易遭人惦记的。
冰坨子那丫头也不怕麻烦,就两个徒弟,却个顶个的容易遭人惦记,她顾得过来吗?
墨沧溟看着面前这景象,忍不住由砸吧砸吧嘴巴,别说,就站这里感觉自己身上的旧伤都好久不少,要不是和楚锋还有洛璃关系不错,他都想把这灵根挖了修复自己的缺陷。
枯木逢春,老藤绽新芽,奇花以秒计的速度绽放又结出饱满的果实,灵草的年份眨眼间便飙升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浓郁的生机和药香几乎要凝成液体,整个山谷仿佛化作了一片传说中的仙境药圃,每一株草木都散发着惊人的灵光。
墨沧溟守在一旁,浑浊的老眼精光闪烁,一边稳固着阵法,一边啧啧称奇:“至净灵根,造化之力……”
老怪物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果然恐怖如斯。可惜,可惜,这等天赋,却生在这风雨飘摇之时。”
他手下也没闲着,挥舞着一个巨大的储物玉佩,如同收割庄稼般,将那些因楚祁晏结丹异象而催生到极致的灵药灵草,毫不客气地尽数收走。
“嘿嘿,便宜老头子我了。这些宝贝,够炼好几炉极品丹药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的灵气旋涡渐渐平息,楚祁晏头顶那颗无瑕金丹猛地爆发出万丈光华,随即缓缓沉入他的丹田气海之中。
一股远比筑基期磅礴浩瀚,精纯凝练了数十倍的强大灵力自他体内弥漫开来。
金丹期,成!
楚祁晏却没有立刻醒来,他沉浸在一种玄妙的冥想状态中。
突破大境界时灵魂与天地交感的瞬间,往往能触动深藏的记忆碎片。
一些属于前世的血腥画面,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猛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不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清晰无比的景象。
是沈星衍那张道貌岸然却冰冷无情的脸,他以“下山历练、寻找机缘”为借口,将自己带离了天玄宗。
根本不是历练,是陷阱。
上辈子他的灵根被封印,无论怎么修炼都只是筑基期。
戒律堂长老沈星衍说要带一批弟子出门历练,而他是其中之一。
画面一转,是阴森恐怖的万魔窟,他被强大的禁制束缚,动弹不得。
沈星衍手持一柄闪烁着邪异光芒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剖开他的丹田,剧痛撕心裂肺。
“至净灵根,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是天助我也!有了它,本座必能弥补缺陷,突破瓶颈,甚至窥得无上大道!”沈星衍的声音充满了贪婪和狂热。
灵根被硬生生剥离的痛楚几乎让他魂飞魄散,随后,他被像垃圾一样推入了深不见底、魔气汹涌的万魔窟。
无数狰狞的魔影扑上来,撕咬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灵魂,万魔噬心之痛,远比肉身之苦更令人绝望。
而在那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一道决绝的冰蓝色剑光,撕裂了浓郁的魔气,试图冲下来救他。
江沐雪。
她一边骂着沈星衍道貌岸然,一边试图营救自己。
可她本该在清雪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下来?
这定然也是沈星衍的阴谋!他定是以自己为饵,设下了针对师尊的杀局。
“不——!师尊!走!快走——!”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被更多的魔气和埋伏的攻击淹没。
冥想中的楚祁晏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布满冷汗,眼底充斥着尚未散去的巨大痛苦,滔天恨意和深深的后怕。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再次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死亡。
原来真相如此,
沈星衍!好一个正道魁首!好一个伪君子!
而师尊……她上一世,竟是为了救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杂役弟子,而踏入了沈星衍的陷阱吗?
巨大的愧疚和如同岩浆般炽烈的守护欲瞬间淹没了他的心。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血痕。
这一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沈星衍,必杀之!
师尊,由他来守护,任何人,都休想再伤她分毫。
他周身刚刚稳固的金丹期灵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震荡,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醒了?”墨沧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看来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楚祁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站起身,对着墨沧溟郑重一拜:“多谢前辈护法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墨沧溟摆摆手,打量了他几眼,满意地点点头:“根基稳固,灵力精纯,还算没浪费你这天赋。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祁晏目光坚定,望向西北方向:“晚辈需去一趟西北荒漠。”
“西北?”墨沧溟挑眉,“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家族秘境所在。”楚祁晏沉声道,“晚辈需去取回一件东西,我的本命法器,凭云剑。”
前世他被沈星衍欺骗,尚未真正觉醒血脉,也未来得及前往家族秘境获得传承和本命法器,否则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这一世,他必须尽快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墨沧溟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咂咂嘴:“凭云剑?行吧,去吧去吧。西北那边最近也不太平,仙盟好像派了人也过去查什么事,你自个儿小心点。”
他顿了顿,扔给楚祁晏一枚漆黑的骨符和一些常用的应急丹药:“丹药你留着防身和利用,至于这枚骨符,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伤,捏碎它,老头子我或许能感应到。算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还有这些灵草的份上。”
楚祁晏接过骨符,入手冰凉,知道这是保命之物,再次郑重道谢:“前辈大恩,晚辈铭记于心。”
他没有再多言,再次对墨沧溟行了一礼,便毅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万瘴古林,朝着西北荒漠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