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郑观棋的食指弹在杯壁上,茶还很烫,无法入口,清苦的茶香味在空中飘着,“磨磨唧唧的,有话直说。”
纪云明本来是想推门直接出去的,但是脚边一只乌鸦拽住了裤脚——真·拖后腿。他抬腿往前走,乌鸦的脚死死蹬住往后拽,它的喙再用点劲某人的西裤就要变成七分裤了。
方观南面具下的嘴角上扬:“不留下吗——合作伙伴?归一的贵客都这么留你了。”
白西装的人认命地夹在两个人奇怪的气氛中间,他假装无意识地往红瞳的人靠近。从外观上看去,两双相似的红眼睛确实像融洽的一家人,可惜有一个人的红是美瞳带来的假象。
方观南手指在桌上敲动,没有发出大声响,绿色的眼睛盯着纪云明的红色美瞳,眼神仍然充满莫名其妙的愉悦。
【他怎么不叫你会长了?】金闪闪感叹,【他想篡位,打他!是第六次了,嗯。】金闪闪翻开记录表,在第六次上画圈,前面都是一个圈一个勾。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暴力吗?偶尔,我也会听听鬼乱曰的。】郑观棋故作无辜,声音矫揉造作。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迅速放下,发出“咚”地一声,语气低沉:“你想烫死归一的‘贵客’吗!”
【师出有名,我要先挑一个合适的理由揍他,但是现在不能揍,因为我还没拿到亮晶晶们。】
方观南在桌上敲动的手指忽地全都停下,他的目光从纪云明身上收回,投向货真价实的红色海中。
红色的海面风平浪静,深邃不可捉摸。但是如果只是乍一看、不去琢磨,就只能看见红宝石一样透彻明亮的红,那片海却消失不见。
“不敢,好吧,看来您有些不耐烦了,那直接进入正题。”他笑着,起身,站到纪云明身边。
纪云明瞟了一眼郑观棋,后退。
方观南摊手,后退的纪云明恰好露出他身后被遮挡的柜子,方观南拉开简约的木制柜门,把编织袋拎出来。
袋子和桌子碰撞发出很富有的声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拉开编织袋,露出里面大小一致的、统一切割成球体的宝石。
“贵客在自由联盟见过的一定比这些好吧——可惜啊,您应该先来这里的,现在见过黎会长的宝石,归一的简陋手笔如何能入您的眼呢?”
金闪闪沉思,开口:【宿主,这茶好喝吗?】
【烫嘴。】郑观棋冷酷无情地回答。
“只要是亮晶晶我都喜欢。”他把编织袋拖到自己那边。
小乌鸦拍拍翅膀,站到桌上,叼起一颗宝石,快乐地蹦哒——没快乐太久,宝石被它抠门的主人抢走,亮晶晶的袋子被系口,消失在桌上。小乌鸦只能原地张开翅膀扑腾一下表示不满——它也消失在桌上。
他给出重要指示:【不许忤逆土匪!】
“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走了。”收钱就不认人的人离开座位,留下一个劫匪冷酷的背影。
“哎呀,先别着急走,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和您说。”方观南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上,胳膊支在桌上托着脑袋,“黎会长是不是让你去找齐修远和齐道平兄弟?随着事情的发展,那些‘聪明人’应该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响桌面,语气不急不慢,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肯定——这些却被他完美地包装成虚伪的谦虚:“如果你没有插手他们的下一个地下城,他们仍然会死去。所以黎会长让你去,带去的许诺是他们的命,你是否知道其中的轻重?黎会长……在拿你作饵,你才是天平另一端真正的砝码。”
自以为还算聪明的纪云明:……世界孤立我?
“所以呢?”郑观棋转身,如方观南所料,他的表情没有震惊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和方观南相似的冷漠和审视,“她给钱我办事,钱够多我都干,有问题吗?这些你觉得很难的事情,足以成为砝码的重量对于我来说——”
【一切困难都来自于火力不足。】
“不值一提。”
金闪闪的声音和郑观棋的声音同时被郑观棋的大脑接收,他笑着,声音都染上笑意:“所以呢,想要拉拢我、研究我,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
方观南端起温度正好的茶杯,喝了一口,并不急着回答郑观棋的问题,反倒是又抛出一个问题:“那林岚山——守望,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还是因为……上一周目‘他们’的特殊性你才这么做的?我们是同类,鸦舟——我应该可以说没有人比我更懂你的权衡和冷漠。”
【好深奥的问题。】金闪闪挠头,掏出笔记本,准备做宿主行为剖析和重点专注对象的行为解析。
“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啊——我关心孩子不正常吗?”郑观棋一转声线,带着一丝叹息,“为了守望的发展我也是殚精竭虑了。”
金闪闪把笔记本丢回去:【?】每次想记些什么都会话题突变。
消失的小乌鸦重新出现,站在方观南的肩膀上,郑观棋压低声音:“所以,少打他们的主意,懂吗?”
血泪从乌鸦的眼眶中落下,染红了方观南同样是白色的西装。他识趣地跳转话题:“您在忍耐……看来我还不能死,好吧好吧——我不说这些话题了,回到您的第一个问题——我深感委屈。”
郑观棋挪到纪云明身边,用那种:你编,我听着你继续编的眼神看着。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您想当会长我就是副会长,可惜您从来没有当真。”方观南也拉开椅子站起来,垂眼和他对视,红色和绿色的交锋不是自然界花卉的融洽共生,而是视觉警告和神经毒素的对抗,“那我现在再诚心提问——您愿意成为归一的会长、成为归一唯一的信仰吗?”
“丑拒了哈。”郑观棋连连摆手,“邪教头子你自己当就好,少祸害我这个青少年。”
“您看——又是这样。”方观南叹气,摊开手,眼神一闪,“您又不愿意接触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纯白的钢笔,翠绿的笔墨龙飞凤舞地签下归一二字,他把笔递到郑观棋面前:“黎平鹤都许诺了副会长的身份,您在这的地位也不能差不是吗?”
【和会长同级,他给你的这支笔和代表他身份的那支一模一样。】金闪闪感叹,【这就是大协会的明争暗斗吗?】
【是一定范围内的制衡,】郑观棋吐槽,【真当他们是我鸦天帝明争暗斗的后宫吗?这都是阴森森的鬼,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