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粘稠而微妙的寂静。
枫若雪紧紧挨着车窗坐着，几乎要将自己缩成一团，手里捧着那个装着熔岩蛋糕的精致纸盒，仿佛捧着什么烫手山芋。脸颊上的热度从甜品店门口开始就未曾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像有两团火在持续不断地燃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根的滚烫，甚至连脖颈都泛着粉色。唇瓣上，那被反复碾压、吮吸的触感顽固地残留着，带着苏瑶特有的清甜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巧克力的微苦醇香，不断提醒着刚才发生在街角的、那个荒唐又令人心跳停止的“交易”。
她根本不敢看身边的苏瑶。
苏瑶却似乎心情极好，慵懒地靠在另一侧的真皮座椅里，指尖随意地划动着手机屏幕，偶尔侧过头，目光落在枫若雪红透的耳廓和紧绷的侧脸上，唇角便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司机专业地保持着沉默，车厢内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送风声。
枫若雪觉得这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和霓虹灯上，但眼前晃动的，却总是苏瑶偏过头来时，那近在咫尺的、带着得逞笑意的唇，还有那双深邃眼眸里，映出的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唇瓣。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苏瑶的眼睛。
“还在回味？”
带着笑意的、压低了的嗓音突然在静谧的车厢里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枫若雪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对上苏瑶戏谑的目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带着明显的虚张声势。
苏瑶也不反驳，只是将手机放下，好整以暇地朝她这边挪近了些许。原本宽敞的后座空间，因为她的靠近而瞬间变得逼仄，那股清甜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再次笼罩下来。
“是吗？”她拖长了语调，视线落在枫若雪依旧绯红的脸颊和那微微肿起的、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上，眼神暗了暗，“可你的样子，不像是在否认。”
她的指尖，轻轻抬起，越过中间那点微不足道的距离，眼看就要触碰到枫若雪的下巴。
枫若雪吓得往后一缩，后背紧紧贴住冰凉的车窗，心跳如擂鼓。
“躲什么？”苏瑶轻笑，指尖转了方向，落在了她怀里那个蛋糕盒上，轻轻点了点，“蛋糕不想要了？”
枫若雪抱紧了盒子，像是护食的幼兽，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哪有这样的人……用蛋糕威胁人……还、还亲她……
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眼尾都泛着红的模样，苏瑶心底那点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不再逗她，重新靠回座椅，只是那目光，依旧像一张无形的网，牢牢锁在枫若雪身上。
车子终于平稳地驶入校园，停在了宿舍楼下。
几乎是在车停稳的瞬间，枫若雪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拉车门，想要逃离这个让她呼吸困难的空间。
“急什么。”苏瑶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率先下车，然后绕到枫若雪这边，替她拉开车门，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同时，无比自然地接过了她怀里那个蛋糕盒，以及……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蛋糕我拿着。”苏瑶的语气不容置疑，牵着她往宿舍楼里走。
掌心相贴，温热传递。枫若雪试图挣了挣，却被握得更紧。苏瑶的指腹甚至还在她手背上，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酥麻感顺着相贴的皮肤，一路蔓延到心脏。
枫若雪彻底放弃了抵抗，自暴自弃地被苏瑶牵着，低着头，像个被家长领回家的小孩子，一路红着脸，在偶尔路过的同学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电梯，回到了302寝室。
“咔哒。”
宿舍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熟悉的、带着两人气息的空间，却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和手里这个蛋糕，而平添了无数暧昧的因子。
苏瑶将蛋糕盒放在书桌上，转过身，背靠着桌沿，看着依旧站在门口、手足无措、脸颊红晕未褪的枫若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吃蛋糕。”
枫若雪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离苏瑶还有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苏瑶也不强求，自顾自地打开盒子。那个造型完美的巧克力熔岩蛋糕显露出来，浓郁的巧克力香气瞬间在小小的宿舍里扩散开。
她用附送的小银叉，小心地切下一角。蛋糕外层是微脆的巧克力壳，里面温热浓稠的巧克力酱如同岩浆般缓缓流出，视觉效果极其诱人。
苏瑶没有自己吃，而是将那块带着流淌“岩浆”的蛋糕，递到了枫若雪的唇边。
“尝尝，看值不值那个吻。”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再次劈在枫若雪本就混乱的神经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蛋糕，又看看苏瑶那双含着笑、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进退两难。
吃，好像就坐实了那个“交易”。
不吃……可是蛋糕真的好香，而且，是她“付出代价”换来的……
内心的挣扎写在脸上，精彩纷呈。
苏瑶极有耐心地举着叉子，等待着。
最终，食欲和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占据了上风。枫若雪闭了闭眼，像是赴死一般，微微张口，含住了那块蛋糕。
温热的、丝滑的、带着极致醇厚巧克力香气的味道在口中爆开，微苦与清甜平衡得恰到好处，蛋糕体柔软，流心浓郁，的确是她吃过最美味的甜品。
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如同被顺毛的猫咪般的神情。
苏瑶看着她这毫不掩饰的享受模样，眼神柔软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变故突生。
也许是蛋糕太过柔软，也许是枫若雪吃得有些急，一小点浓稠的巧克力酱，沾染在了她的唇角。
深色的酱渍，在她绯红的脸颊和莹白的肌肤映衬下，格外显眼。
枫若雪毫无察觉，还沉浸在美味中，甚至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却错过了那一小块。
苏瑶的目光，瞬间幽深。
她放下银叉，上前一步。
枫若雪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下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抬起。
苏瑶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苏瑶低下头，温软的唇瓣，精准地覆上了她唇角那点巧克力酱。
不是亲吻。
更像是一种……舔舐。
温热湿润的触感，带着极致的轻柔与缱绻，在她唇角那一小片皮肤上停留、辗转，将那点甜腻的痕迹，仔仔细细地、一丝不苟地清理干净。
枫若雪彻底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苏瑶唇瓣的柔软，舌尖那一点点湿热滑过的触感，像电流，又像火焰，所过之处，一片燎原。
比刚才在街角的那个吻，更让她心悸，更让她……腿软。
苏瑶缓缓退开，看着枫若雪彻底呆滞、连呼吸都忘记的模样，以及那再次红透、甚至比刚才更甚的脸颊，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唇瓣，仿佛在回味那巧克力的余味，以及……眼前这人肌肤的温度。
她的眼神暗沉如夜，声音带着蛊惑的沙哑：
“这里，”
“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