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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玦回府时,暮色已沉。他踏入陆明璃的院落,挥退了侍立的丫鬟,屋内只余他们二人。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略显凝重的面色。

“皇上今日,”他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提了与安国公府的亲事。”

陆明璃正在为他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温热的茶水险些溅出杯沿。她缓缓放下茶壶,没有抬头,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钝痛蔓延开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果然……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指尖却已冰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和瞬间失去血色的唇瓣,却泄露了她此刻汹涌的心绪。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她慌忙垂下眼睫,试图掩饰,一滴温热的泪却终究不受控制,悄无声息地滑落,砸在她放在膝头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皇命难违。这四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她知道,他亦无法抗衡。

沈玦看着她强忍悲伤、无声垂泪的模样,心头像是被细针密密扎过。他上前一步,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粝却异常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我本意。”

他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深邃的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璃儿,信我。我既要了你,便绝不会让你永远隐匿于人后。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陆明璃,是我沈玦唯一的妻。”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他沈玦的承诺,沉重而有力。

陆明璃望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认真,心中的痛楚稍缓,却依旧被巨大的不安笼罩。未来的路,注定遍布荆棘。

沈玦不再多言,自怀中取出一封素雅却透着清贵之气的拜帖,递到她面前。

陆明璃怔然接过,打开一看,落款处的名讳让她瞳孔微缩——竟是安国公府的嫡亲孙女,那位本该与她处于对立位置的,皇帝钦定的未来世子妃,苏浅月。

帖中言辞客气,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谦和,言明三日后欲过府拜访,与她“叙话”。

“她……这是何意?”陆明璃抬眸,眼中带着不解与警惕。在这敏感关头,这位苏小姐的主动接近,显得格外突兀且耐人寻味。

沈玦目光深沉地扫过那拜帖,语气听不出喜怒:“不必多想,届时见了便知。你只需记住,有我在,无人能动你分毫。”

三日后,秋阳正好。

永昌侯府待客的花厅内,熏着清雅的兰香。陆明璃端坐主位,一身藕荷色襦裙,发髻间只簪一支素银簪子,虽简洁,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她心中对这位不请自来的“未来世子妃”充满了戒备。

通报声落,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门口。

来人确实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看年纪不过及笄不久,穿着一身水粉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梳着精致的双环髻,眉眼灵动,肌肤胜雪。她踏入花厅,脚步有些迟疑,目光飞快地扫过陆明璃,随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

“小女楚月华,见过陆夫人。”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紧张。

陆明璃微微颔首:“楚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侍女奉上香茗。楚月华端正地坐在绣墩上,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上,眼观鼻,鼻观心。花厅内一时静默。

陆明璃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却见楚月华忽然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杏眼直直看向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抿了抿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陆夫人,京中……关于您和沈大人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陆明璃握着茶盏的手指倏然收紧。她抬眸,对上楚月华纯粹带着探究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月华见她不语,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慌乱。她急忙站起身,绞着手中的帕子:“陆夫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方才失言了!”

她像是生怕被误会,急急解释道:“其实……其实我,本是想着直接去求见沈大人的,可又怕他不见我……”她顿了顿,脸颊泛起红晕,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我、我想求您……能不能帮我跟沈大人说说,让他……退了这门亲事?”

“什么?!”陆明璃难掩惊愕,手中的茶盏轻轻一晃,茶水微漾。她万万没想到,这位被皇帝钦点的未来世子妃,登门拜访的第一件事,竟是请求退亲?

楚月华见她惊讶,脸颊更红,如同熟透的樱桃,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怯与坚定:“因为……因为月华心中,早已有了意属之人。”

楚月华见陆明璃面露惊愕,生怕她不信,急忙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愈发急切,带着少女独有的、未经世事磨砺的坦诚:

“陆夫人,您别觉得我唐突。其实……其实圣旨刚下的时候,我就去求过祖父了!”她说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委屈,“我想让祖父去皇上面前陈情,退了这门亲事。”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上缀着的明珠,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无奈:“可是……可是祖父说,此事关乎皇颜和两家体面,岂能儿戏。而且那时,沈大人他……他已经奉旨去了江南,就算想商议,也寻不到正主。”

她抬起眼,目光恳切地望着陆明璃:“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我知道沈大人回京了,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实在不好直接去寻他说话。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想请您代为……。”

她的话语如同清澈的溪流,毫无遮掩地将自己的处境和盘托出。那神情不似作伪,只有急于摆脱一桩不情愿婚事的焦灼,以及一丝害怕被拒绝的忐忑。

“楚姑娘放心,本夫人一定帮你转达!”陆明璃说道!

楚月华一听陆明璃愿意帮忙,那双原本带着忐忑的杏眼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倾身向前,一把握住了陆明璃放在膝上的手,语气充满了雀跃:“真的吗?陆夫人,您真的愿意帮我?”

那手掌温热,带着少女的柔软和一丝因激动而微微的汗意。然而,这亲密的接触刚发生,楚月华便立刻意识到自己此举过于失礼,慌忙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脸颊飞起两朵红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细弱下去:“对、对不起,陆夫人,我太高兴了,一时忘形……如此,就多谢陆夫人了!”

她站起身,再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那模样,既有达成所愿的欣喜,又带着世家女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教养,矛盾却又显得格外真诚。

送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楚月华,陆明璃独自坐在花厅中,心境复杂。

傍晚时分,沈玦回府,径直来了陆明璃的院落。

屋内烛火温暖,驱散了秋夜的寒凉。陆明璃替他解下朝服外氅,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今日……安国公府的楚小姐来过了。”

沈玦动作微顿,侧眸看她,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她说了什么?”

陆明璃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道:“她……她恳请我代为转达,希望你能退了与她的婚事。”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才继续道,“她说,她心中已有所属,早在赐婚之初便求过安国公,只是当时你已离京,才耽搁至今。”

沈玦闻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冷了几分:“哦?她倒是大胆。”

暮色渐浓,书房内只点了一盏青玉灯,光线昏黄,将沈玦的身影拉得修长。他负手立于窗前,窗外是侯府沉寂的夜色,一如他此刻深不见底的眼眸。

“安国公府……”他缓缓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楚家这步棋,走得倒是‘乖巧’,皇上下旨赐婚,岂是她一个小姑娘说不愿,就能轻易作罢的。”

陆明璃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烛光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跳跃。她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你是觉得……楚小姐今日前来,并非她自己的主意,而是安国公的授意?”

沈玦转过身,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楚月华一个深闺少女,再大胆,若无长辈默许,岂敢轻易登永昌侯府的门,谈论退婚这等大事?”他唇角那抹弧度带着洞察世情的嘲讽,“安国公那个老狐狸,最是懂得审时度势。如今京城流言蜚语,皇上态度不明,他这是想借孙女之口,既试探我的态度,又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我顺势退了婚,他便可向皇上哭诉,将责任推给我,保全他安国公府‘被迫’的颜面。”

他走到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皇上赐婚,意在牵制。我若断然拒绝,便是抗旨不尊,正中某些人下怀。”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明璃,“但若我欣然接受,娶了楚月华,便是将安国公府的势力也一并纳入了棋盘。届时,皇上对我,只怕会更不放心。”

“那……你待如何?”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沈玦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她微蹙的眉头,伸手,用指节轻轻拂过她蹙起的眉心,动作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存。

“慌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镇定,“他既想试探,我便陪他下这一局。楚月华既然不想嫁,正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他顿了顿,眼神幽深地看着她:“至于你……”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迎上自己的目光,那目光里翻涌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与承诺,“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皇上的压力,安国公的算计,都拦不住我。你只需安心待在我身边,看着便是。”

夜色渐深,烛火在灯罩里轻轻摇曳。沈玦那句低沉的话音落下,室内便陷入一种暧昧的静谧中。

他俯身,微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眉心,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缓缓下移,最终覆上她轻颤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强势掠夺,更像是一种确认,带着灼人的热度,却又奇异地耐心,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直到她生涩地开始回应,才逐渐加深。

他的手掌带着薄茧,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在她纤细的背脊上缓缓游移,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一簇簇微小的火焰。衣带的结被灵巧地解开,外层衣衫悄然滑落,堆叠在榻边。

陆明璃闭上眼,长睫轻颤,任由自己沉溺在这陌生的情潮里。他的触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占有,却也奇异地安抚了她内心的不安。当微凉的空气触及肌肤,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被他更紧地拥入怀中。

“别怕。”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锦帐不知何时已被放下,隔绝出一方私密的天地。月光透过纱帐,朦胧地映出交叠的身影。细碎的呜咽与低沉的喘息交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息。

沈玦将她圈在怀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她散落在枕边的青丝。陆明璃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听着他尚未平复的心跳,周身被他的气息笼罩,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安心感同时席卷而来。

他拉过锦被,将两人盖住,低沉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睡吧。”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陆明璃是在一阵温暖而坚实的包裹感中醒来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知到了异样——她整个人正被沈玦紧紧圈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昨夜那些模糊又炽热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感官。肌肤相贴的触感,耳边低沉的喘息,还有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密……她的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下6意识地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开一点距离。

她才刚微微一动,头顶便传来一声低低的、带着晨起沙哑的轻笑。

“躲什么?”沈玦的手臂收得更紧,不容她逃离。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慵懒和戏谑,“夫人身上……哪一处,为夫没有见过?嗯?”

那声拖长了尾音的“嗯”,带着说不清的暧昧与调侃,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陆明璃的心尖上。她浑身一僵,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羞得几乎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再也不敢动弹,只能发出细微的、带着羞恼的抗议:“你……别说了……”

沈玦看着她这副羞不可抑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他不再逗她,只是将她往怀里又按了按,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享受着这清晨难得的温存。

又躺了片刻,直到窗外天色大亮,沈玦才率先起身。侍女们早已捧着朝服和盥洗用具在外间等候。他穿戴整齐,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依旧拥被坐在床上、脸颊绯红未褪的陆明璃,目光在她颈侧不小心露出的点点红痕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微勾,这才转身离去。

他走后,陆明璃又独自在帐中坐了好一会儿,待脸上的热意稍稍消退,才唤人进来伺候梳洗。

秋云端着温水进来时,眼睛明显有些红肿,像是哭过。她低着头,动作比往常更加小心翼翼,为陆明璃梳理长发时,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明璃从镜中看到她这副模样,轻声问道。

秋云的手顿了顿,抬起通红的眼睛,从镜子里看着陆明璃,声音带着哽咽和浓浓的担忧:“夫人……您和世子爷……昨晚……”她似乎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最终只是低低地道,“……这若是传出去,可怎么是好?那些人的唾沫星子,还不把您给淹了……”

陆明璃看着镜中秋云担忧的模样,又看向镜子里自己那张依旧带着春情余韵、与往日不同的脸庞,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她轻轻拍了拍秋云的手,安抚道:“别怕……再说我已不能回头了。”

这话既是在安慰秋云,也是在告诉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踏出了这一步,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前路是福是祸,她都只能,也必须,与他一同走下去。

用过早膳,陆明璃叫来府中管事,安排了车驾回陆府。自江南归来,她还未看望父母。

马车在熟悉的陆府门前停下。听闻女儿回来,陆夫人早已带着仆妇迎在二门处。

“璃儿!”陆夫人一见女儿,眼眶便红了,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在江南可好?身子可还康健?瞧着……像是清减了些。”言语间满是母亲的关切。

陆明璃心中一暖,反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女儿一切都好,劳母亲挂心了。”

母女二人相携着往内院走,说着体己话。行至廊下,日光正好,陆明璃微微侧身与母亲说话时,衣领不经意间松动了些许。

陆夫人目光一凝,骤然定在女儿白皙的颈侧——那里,几点暧昧的、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红色痕迹,在日光下清晰可见!

陆夫人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煞白。她颤抖着手,指向那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破碎的哽咽:“璃儿……你……你颈上这是……?”

她也是过来人,岂会不知那是什么!可她的女儿,是嫁入侯府冲喜的寡妇,是已故世子的未亡人啊!这……这痕迹从何而来?女儿逃往江南,是由沈玦亲自从江南带回……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陆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如刀绞,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一把抓住陆明璃的手臂,压低了声音,痛心疾首:“冤孽!真是冤孽啊!璃儿,你……你怎么能……这若是传扬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陆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你父亲……你父亲他如何受得住啊!”

看着母亲瞬间崩溃落泪,听着那一声声带着绝望的“冤孽”,陆明璃的心也被揪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没有慌乱地遮掩脖颈,反而伸手,轻轻握住了母亲剧烈颤抖、冰凉的手。

“母亲,”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目光坦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您先别急,听女儿说。”

她将母亲扶到旁边的廊凳上坐下,取出自己的绢帕,轻柔地为母亲拭去脸上的泪水。

“事已至此,女儿无法辩驳,也不想辩驳。”她顿了顿,迎上母亲惊痛的目光,继续道,“女儿逃不了,沈玦权势太大……。”

陆夫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眼看又要落泪。

陆明璃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了几分:“母亲,您觉得女儿是那等不知廉耻、自甘堕落之人吗?”

陆夫人看着她清澈坦荡的眼神,泪水暂歇,只是无声地摇头。

“母亲,有些事,并非表面那般。”陆明璃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女儿在侯府的处境,您当初也是知道的。前往江南,非女儿所愿,但这一路……生死危难,皆是世子护我周全。有些缘分,或许从一开始,就由不得人选择。”

“母亲,女儿知道您担心什么。名声、脸面……这些重担,女儿一直背着。”她看着母亲,眼中泛起一丝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可女儿也是人,也想……为自己活一次。前路或许艰难,但女儿……不悔。”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陆夫人看着女儿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那里面不再只有顺从和隐忍,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决绝与沉淀的风霜。她忽然意识到,女儿经历的,远比她知道的要多。满腔的斥责与悲痛,在女儿这番平静的“不悔”面前,竟一时哽在喉间,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她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泪水无声地流淌。罢了,罢了,若是冤孽,也是命中的劫数。只要女儿……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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