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晴好的天气，让屯子里的积雪表面融化又冻结，形成了一层硬硬的壳。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这天下午，铁蛋又肩负起“孩子王”的职责，召集了他的固定班底——狗剩、二丫，外加一个编外人员程飞，打算进行一项“重大行动”——去屯子后坡的缓坡上打出溜滑。
程秋霞本来有点不放心，但看铁蛋拍着胸脯保证会看好妹妹，再加上程飞那双隐隐透露出向往的眼睛，她心一软，给程飞裹成个球，千叮万嘱：“跟着哥哥姐姐，不准乱跑！不准靠近河边！冷了累了就赶紧回来！听见没？”
程飞似懂非懂地点头：“嗯。”
“程姨你放心，保证全须全尾地给你送回来！”铁蛋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保证，然后小手一挥，“出发！”
于是，一支小小的探险队摇摇晃晃地出发了。程飞被裹得太厚，行动本就不便，棉裤又厚又沉，腿都并不太拢，走起路来像个移动的棉花包，摇摇摆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飞飞快点儿！”狗剩在前面跑得飞快，回头喊道。?(ˊ?ˋ*)
程飞努力地想加快速度，结果短腿一绊，“噗通”一声，整个人面朝下摔进了雪地里，因为穿得太厚，甚至弹了一下……(○′?д?)?
走在前面的三个孩子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雪地上多了个人形坑，只有程飞穿着厚棉鞋的脚在外面徒劳地蹬着。
“哈哈哈！飞飞你又摔倒啦！你怎么腿脚这么慢啊。”铁蛋和二丫赶紧跑回来，七手八脚地把她从雪坑里拔萝卜一样拔出来。
程飞被拉起来，小脸沾满了雪沫，帽子也歪了，表情有点懵，这个地方冷的关节都僵硬了。┌(。Д。)┐
二丫细心地把她的帽子戴正，又拍掉她身上的雪：“没事没事，雪软和，摔了不疼，慢点走就行。”
程飞愣愣地点点头，继续跟着大部队艰难前行。她发现走路真的好难，尤其是穿着这么多层东西，地上的雪还老是骗人，看着结实，一踩就陷下去。
好不容易蹭到了后坡，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屯子里的小孩在玩了。有的坐在破麻袋片上往下滑，有的直接坐着往下出溜，笑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
“看我的，”铁蛋找了个位置，助跑几步，猛地往冰面上一坐，“呲溜——”一下就滑出去老远，帅气得很。
狗剩也学着他的样子，虽然摔了个屁股墩儿，但玩得哈哈大笑。
二丫比较文静，找了个缓点的地方，小心地坐着慢慢往下滑。
大家都看着程飞：“飞飞，快来呀！可好玩了！”
程飞看着那光溜溜的坡面，有点犹豫。但在孩子们鼓励（起哄）的目光下，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到坡边，学着二丫的样子，笨拙地往下坐——
结果因为穿得太圆润，重心没掌握好，屁股刚沾地，整个人就像个不受控制的球一样，骨碌碌地直接滚了下去！(ΩДΩ)！！！
“哎呦！”
“飞飞！”
“哈哈她滚下去啦！”
孩子们一阵惊呼和大笑。
程飞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飞速旋转，雪沫子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帽子上。她试图停下来，但短胳膊短腿根本无处着力，只能像个真正的球一样一路滚到了坡底，最后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眼冒金星。?(? _??) 晕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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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上的孩子们笑疯了，铁蛋一边笑一边跑下来捞她：“飞飞你咋这么虎呢？咋直接滚下来了？哈哈哈！”
程飞被拉起来，晃了晃还有点晕的小脑袋，甩掉头发茬上的雪，表情依旧茫然，好像还没从刚才的翻滚中回过神来。
?a?a?a (????)?“没事没事，飞飞你可别哭啊。”狗剩在一旁乐不可支。
程飞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虽然不太明白笑点在哪里，但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滚得浑身是雪的衣服，又看了看那滑溜溜的坡道，心里琢磨：好像……有点晕……有点好玩。（ '? ' ）
在铁蛋的“技术指导”下，程飞又尝试了几次。虽然依旧笨拙，偶尔还是会翻滚或者半路翻车，但总算能歪歪扭扭地滑下去了。每次滑到底，孩子们都会给她鼓掌，她就更加起劲地、吭哧吭哧地再爬上坡去——爬坡比滑下来累多了！(；′д｀)ゞ
玩得正嗨，不知谁喊了一声：“看！傻狍子！”
孩子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林子树丛边，有几只傻狍子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大眼睛里充满了愚蠢的好奇。
“追啊！”铁蛋一声令下，孩子们立刻忘了滑冰，嗷嗷叫着朝狍子方向冲去。
程飞也下意识地跟着跑，但她穿着太多，跑起来格外吃力，很快就落在了最后面，远远看去像个移动缓慢的红绿圆球。狍子们被孩子们的喊声惊吓，嗖地一下窜进林子深处不见了。
孩子们追到林子边，也就停下了，撑着膝盖喘气。
“跑太快了！没追上！”狗剩有点遗憾。
铁蛋一回头，发现程飞还在远远地、努力地往这边“挪动”，她以为自己的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但实际前进速度感人，也就比走快一点。
“飞飞！你别过来啦！狍子跑啦！”二丫朝着她喊。
程飞听到喊声，停下来，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远远地看着他们。
铁蛋看着程飞那副可怜又有点好笑的样子，大手一挥：“走，接飞飞去，咱不追狍子了，没意思，回去继续打出溜滑。”
孩子们又呼啦啦地跑回程飞身边。“飞飞你走太慢啦。”狗剩笑话她。程飞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事！”铁蛋很有大哥风范地拍拍她的肩膀，结果差点没把程飞拍雪地里，“以后多吃点饭，不要挑食，就能跑快了。走！咱们回去滑冰。”
于是，队伍又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程飞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这次是屁股着地，在硬雪壳上滑出去一小段，逗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等程秋霞不放心地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程飞像个雪人似的，被孩子们簇拥着，虽然小脸冻得红扑扑，身上沾满了雪，帽子歪斜，但那双平时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似乎难得地有了一点亮晶晶的、属于孩子的鲜活气儿。
“大伊！”程飞看到程秋霞，含糊地叫了一声，甚至还主动朝她快走了几步——虽然差点又摔倒。
程秋霞赶紧迎上去，把她搂进怀里，拍打着身上的雪，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哎呦我的小乖乖，这是摔了多少跤啊？玩疯了吧？”
铁蛋抢着回答：“程姨！飞飞可厉害了，她敢从坡上滚下来，我们还看见狍子了，虽然没追上……”
程秋霞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汇报，看着程飞虽然狼狈却明显有神采的小脸，忽然觉得，让孩子这样疯玩疯闹，摔几跤，沾一身雪，也就小时候这段日子了。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程飞被程秋霞牵着，走得很慢，但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回头看了看那片洒满孩子们笑声的坡地，又看了看身边唠唠叨叨问她冷不冷的程秋霞。
把关节冻硬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有点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