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后的第三日，灵枢山的晨光格外清亮。雪粒在灵心果树的枝桠上凝成了细碎的冰晶，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像撒了把碎银。陆行川刚走到暖棚外，就见禾苗蹲在陶瓮旁，正凑着瓮口的木塞轻嗅，鼻尖沾了点泥土也不在意。
“陆大哥，果酒好像更香了！”禾苗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指尖还沾着陶瓮旁的灵草屑，“刚才我听见瓮里有‘咕嘟’声，像小水泡在跳，长老说这是果酒在‘醒香’，等开春开封，香气能飘到青禾谷呢！”陆行川也弯下腰，指尖轻触瓮口的守香草——草叶泛着温润的绿，比三天前更有生机，显然是瓮内的灵脉温气养着它。他闭上眼，心印之力顺着草叶往下探，果然感应到瓮里的灵心果在缓缓发酵，果肉化出的汁液裹着共生芽的灵气，在瓮底积成了淡金色的酒液，气泡从酒液里冒出来，轻轻撞着瓮壁，发出细碎的声响。
“再等些日子，等雪化透了，就能先尝一口酒醅。”陆行川直起身，目光落在暖棚的灵纹布上——经过几日阳光晒照，布面上的银线愈发亮了，连缠在布缝的共生芽藤条，都冒出了新的气根，顺着布面往棚内钻。他刚要掀开棚门，小阿木就提着个竹篮跑过来，篮里装着几片带着雪水的灵心果叶，叶尖还沾着点黄斑。
“陆哥哥！我在灵田边发现的！”小阿木把叶片递过来，语气带着急意，“叶尖黄了，是不是冻着了？”陆行川接过叶片，指尖轻轻抚过黄斑处，心印传来一丝微弱的滞涩感——不是冻伤，倒像是灵脉温气在叶片里流转时卡了壳。他立刻走进暖棚，蹲在最外侧的苗床边，仔细查看蜜灵花苗的叶片：果然，几株靠近棚壁的苗芽，叶尖都泛着浅黄，像是蒙了层薄尘，连原本挺括的芽尖，都微微耷拉着。
“是棚内的灵脉温气太‘滞’了。”老巫医拄着药杖走进来，手里托着个陶盘，盘里放着些暗红色的草根，“雪后灵脉流动慢，温气在棚里打了圈就停在一处，苗芽吸多了滞气，叶片就会发黄。这是‘通脉草根’，煮水浇在苗床边，能让灵脉温气活起来。”陆行川接过草根，指尖捏碎一点——草根里渗出的汁液带着淡淡的辛香，遇空气就泛出细弱的金光，是能通灵脉的好东西。
林风很快煮好了通脉草水，陶壶里飘出的香气混着灵脉泉的水汽，在棚内绕了一圈。陆行川提着陶壶，没有直接浇在苗芽上，而是顺着苗床间的土沟慢慢倒——草水一沾土壤，立刻化作淡红的灵液，顺着土缝往下渗，遇到土下的灵脉石碎，竟激起了细碎的金芒，像无数小灯在土里亮起来。没过多久，那些发黄的苗芽就轻轻晃了晃，叶尖的黄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变回鲜亮的绿，连芽尖都挺得笔直，像是伸了个懒腰。
“陆大哥，青禾谷那边传消息了！”午后，青禾族的一个少年骑着灵鹿赶来，手里攥着片染了灵纹的枯叶，“长老说，蜂后的蜂巢已经筑好了，等下个月雪化了，就用灵草筐装着蜂后，送过来跟蜜灵花苗‘认亲’——蜂后得先闻过苗芽的香气，开春才会往花上落！”小阿木立刻凑过来，盯着少年手里的枯叶：“蜂后长什么样呀？是不是比灵蝶还好看？”少年被问得笑起来：“蜂后有金色的绒毛，翅膀上带灵纹，飞起来像小太阳！”
陆行川接过枯叶，叶面上的灵纹还泛着微光，是青禾族用来传信的“灵叶纹”。他指尖抚过灵纹，枯叶上立刻浮现出几行淡绿的字：“凝温草已晒好，可与灵脉石碎混着铺在苗床，防倒春寒。”原来青禾族的长老怕开春有冷空气，提前晒了凝温草，等着送来灵枢山。
“我们也得准备些东西回赠。”陆行川对身边的阿渊说，“把去年晒的灵心果干装十罐，再取些护脉晶碎片——青禾谷的灵脉比我们这边弱些，晶片能帮他们稳住蜂后的蜂巢温气。”阿渊立刻应下，转身去了灵枢洞的储藏室。禾苗则蹲在暖棚边，用灵草编着小筐：“我编几个灵草筐，到时候装蜂后用，筐底垫上蜜灵花的苗叶，蜂后路上就不会怕冻了。”
夜色降临时，灵枢山的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细碎的雪绒，落在暖棚的灵纹布上，没等结冰就被棚内散出的温气烘成了雾。陆行川提着陶灯，绕着暖棚和陶瓮走了一圈——棚内的苗芽在灯光下泛着绿，陶瓮旁的共生芽气根泛着金蓝，连远处主灵核的方向，都传来温和的灵脉波动，像是在与这边呼应。
他站在坡顶，望着青禾谷的方向，夜色里隐约能看到一丝极淡的金光，是青禾族那边的灵脉在回应。雪绒落在他的披风上，很快融成了小水珠，他却不觉得冷——暖棚里有苗芽在生长，陶瓮里有果酒在发酵，两族的约定在雪下酝酿，等雪化风暖时，蜜灵花会开满坡，灵蜂会绕着花飞，果酒的香气会飘遍灵枢山和青禾谷。
“陆哥哥，你在看什么？”小阿木裹着灵草披风跑上来，手里拿着两个刚堆好的小雪人，雪人头上还插着灵心果的枝桠，“我堆了我们两个，等开春雪化了，它们就会变成灵水，浇在苗床上，苗芽肯定长得更快！”陆行川接过一个小雪人，雪人的眼睛是用灵脉石碎做的，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笑着点头，将小雪人放在暖棚的灵木架上：“好，让它们陪着苗芽，等春天一起等蜂后。”
雪绒还在飘，暖棚的光在夜色里像团暖炉，陶瓮里的果酒还在“咕嘟”冒泡，苗芽的叶片在棚内轻轻晃，一切都在朝着春天的方向，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