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间隙，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喝水休息。
鲍雨龙径直走到场边，很自然地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平时李海闻教练最反感训练时抽烟，但此刻他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指导其他队员了。
或许，这就是明星球员的特权吧。
我看着鲍雨龙独自坐在那里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拿起一瓶水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鲍哥。”我把水递给他。
他接过，点了点头，算是谢过。
“前两天，新疆班那帮人，在饭店阴了我们一手。”我说。
“听说了。”鲍雨龙吐了个烟圈，表情没什么变化，“结果呢？你们这不是全身而退了吗？”
“饭店老板报警，我们没事。他们全责，赔了钱。海纳尔和阿提拉被开了，就剩个凯米尔丁，记了大过。”
“挺好。”鲍雨龙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高二那群废物，也该清一清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接下来，我会把高源扶上去，让他当高二明面上的老大。实际他得听你的。”
我心头一跳，看向他。
他弹了弹烟灰：“等我毕业，你就是学校老大。到时候，月入七八千，轻轻松松。”
月入七八千……说实话，在2001年，这个数字对我这个学生来说，冲击力不小，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
更何况，戟哥我虽然淡泊名利，但有几个男生没有一个老大梦？
一想到能成为城西中学这所全市最乱的高中的老大，成为无数学弟学妹口中的传说，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但紧接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向同学、校门口摊贩收取保护费的画面，可能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可能引来学校的严打……
“鲍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收保护费这事……我觉得不太妥当。容易惹众怒，也怕学校那边……”
鲍雨龙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然后邪魅一笑：“但我想收啊。”
我一下子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沉默了几秒，重新开口，语气放缓了些：“行，知道你爱惜羽毛，要个好名声。高一这边的保护费，可以先免了。”
没等我松口气，他又说：“我让高源在高二那边多收点，还有校门口那些摊贩，也多少收一些。不让你直接沾手，总行了吧？”
他看着我，“不过，话得说在前头，既然你们高一不出力，到时候拿到手的钱，你们就得少分一点。”
我心里权衡着，这确实算是各退一步。不用我亲自去做恶人，背负骂名，钱不钱的无所谓，至少能维持住表面的“清白”。
至于高源可就难做了，他不得不在高二横征暴敛，不但名声臭了，出了事情他第一个跑不了。
没办法，这就是傀儡的代价，谁叫你拳头和关系都不够硬，只能任人摆布。
“行，鲍哥，就这么定吧。”我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方案，我总不可能拦着他不让人家挣钱吧。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篮球场附近，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来围观校队训练的学生。
他们当中很多人并不认识久未露面的鲍雨龙，但大多数人都认得我，毕竟我是如今高一乃至全校的风云人物。
他们看着我坐在鲍雨龙身边，神色恭敬地和他交谈，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纷纷猜测着鲍雨龙的身份。
他们绝不会想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和鲍雨龙轻描淡写地聊着天，实际谈论的，是足以影响整个城西中学势力格局和无数人利益的分配方案。
早训终于结束了。几个噩梦般的折返跑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两条腿酸到爆炸。
我直接瘫坐在地板上，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此刻我突然很想念简宁，真希望她能在我身边。
环顾四周，张敦海、峻阁他们也都横七竖八倒地，胸口剧烈起伏，跟一条条死鱼。
虽然身体累到了极点，但大家心里却很嘚瑟。训练的时候，教学楼几乎一半的窗户都探出了脑袋，那些目光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知道，他们看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校队”这个身份。能在全校师生注视下训练，哪怕累成狗，也自带一种光环。
这种装逼的感觉很微妙，让人心甘情愿忍受这种折磨。
等呼吸稍微平顺了些，李教练便招呼我、张敦海和鲍雨龙过去。我们三个拖着发软的双腿，走到场边。
李教练开门见山，分析了队里的人员情况，可用之人并不多。
中锋高源（还没完全恢复），大前锋鲍雨龙，小前锋张敦海，得分后卫我和卓益，加上防守悍将鸽子，三分射手峻阁。
满打满算也就七人轮换。
但李教练说，这次比赛可能允许教职工报名参赛，他或许可以和我们一起上场比赛。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八人轮换了。
他特别指出，我们最薄弱的一环是控卫。
张祺瑞和沐恩的技术尚可，但身体力量太差，面对社会上的成年队伍，恐怕一个回合都撑不住，所以，他甚至考虑让张敦海临时改打控卫。
听到这里，我有些无语，这你妈的让海哥去打控卫，等于自废一半武功，球队的困境显而易见，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都怪城西中学实在太乱了，在帮派斗争中陨落了这么多篮球高手，足以组成一支超强的球队了：
控卫詹修平，得分后卫高玉龙，小前锋孙放，大前锋田安，中锋海纳尔.....转学的转学，开除的开除，残废的残废。
想当初我刚进校队那会儿，人才济济，我都打不上球，至于张祺瑞裴泽他们连校队的边都摸不到。
这学期校队实在缺人，就把他们也招进来了，不然我们平时训练连分两个队，打5v5都凑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