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拿着铁皮盒走后,陈阳和小虎没直接回家,反倒绕去了村东头的废品站。说是废品站,其实更像个旧物仓库,堆着些断腿的木桌、生锈的铁锅,墙角还立着台老式收音机,外壳掉了块漆,却擦得锃亮。
“王伯,您这儿收旧物不?”陈阳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的鸡扑棱着翅膀飞开,惊起一阵尘土。
王伯正蹲在地上修自行车,抬头看见他们,咧嘴一笑:“阳娃子来了?啥旧物?我这儿就没有不收的。”
小虎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颗磨得光滑的石头,上面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正是昨天在老槐树下捡到的。“这个算不?”
王伯接过石头,眯着眼瞅了半天:“这是……小丫头片子画的吧?红漆还是去年的新漆,不算老物件,但有意思,收了。”他往小虎手里塞了两颗水果糖,“算换的。”
陈阳从包里拿出那个装玻璃珠的铁皮盒,里面除了珠子,还多了片糖纸和半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举着颗蓝玻璃珠,背景正是那棵老槐树。“王伯,您见过这姑娘不?”
王伯戴上老花镜,凑近了看,突然“哦”了一声:“这不是老陈家的丫丫吗?当年总来我这儿换糖吃,就爱用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换,这石头上的笑脸,我看着就眼熟,她画过好几个呢。”
他指了指墙角那台收音机:“这收音机还是她送我的,说家里买了新的,旧的扔了可惜,让我修修留着听戏。你别说,音质还好得很。”
陈阳走过去,轻轻拧开收音机开关,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竟传出了清晰的戏曲声,字正腔圆,带着股热闹劲儿。
“她总说,旧物件修修还能用,扔了怪可惜的。”王伯拍了拍收音机,“就像人一样,有了新的,也别忘了旧的。”
小虎抱着那颗石头,突然问:“王伯,丫丫姐姐还会回来吗?”
王伯叹了口气,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不好说啊。年轻人在外头闯,心野了,未必愿意回这小村子。但根在这儿,总有想回来看看的那天。”
陈阳看着那台老式收音机,戏曲声里混着电流的杂音,却比任何新歌都让人安心。他忽然明白,那些被小心收藏的旧物,那些记在心里的往事,从来都不是负担,而是支撑人往前走的底气。
离开废品站时,王伯非要塞给他们两个烤红薯,烫手的温度透过纸传来,暖得人心里发颤。
“阳哥,”小虎啃着红薯,含糊地说,“等丫丫姐姐回来,我把我的玻璃珠分她一半。”
陈阳笑了,抬头看了看天,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把云彩染成了金红色。“好啊。”
有些东西,不管过了多久,不管换了多少新的,那份藏在旧物里的心意,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冒出来,提醒你,曾经有人那么认真地,把你放在心上。
就像那台收音机里的戏,唱的是过去的故事,暖的却是现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