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舔着锅底,把铁锅烧得通红。陆延正往暖锅里码菜:泡得胖乎乎的粉条铺底,上面码着嫩白的豆腐块,金黄的炸丸子沿着锅边摆成圈,最中间卧着两颗流油的荷包蛋。“这暖锅得层层叠叠才好吃,”他用锅铲轻轻压了压菜,“底下的粉条吸足了汤汁,上面的丸子焦香,蛋心流心的时候最妙。”
你蹲在灶前添柴,火苗“噼啪”地跳,映得他侧脸发亮。“上次你说爱吃辣,我往汤里勾了点辣椒油,”他忽然回头,眼里闪着笑意,“但没敢多放,怕你晚上烧心。”说着舀起一勺高汤,沿着锅边慢慢淋下去,“滋啦”一声,锅里的菜像活过来似的,冒出一串热气,裹着辣香直冲鼻子。
灶台上的青瓷碗里,盛着刚腌好的萝卜条,红白相间,看着就爽口。陆延夹起一根扔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这萝卜得用陈醋腌,带点酸头,配暖锅正好解腻。”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橱柜里摸出个小陶罐,“对了,这是去年泡的酸豆角,你尝尝,配荷包蛋绝了。”
火苗渐渐弱下去,他往灶膛里添了块干柴,火星子猛地窜起来,把暖锅的盖子顶得“咔哒”响。“差不多了,”他揭开盖子,一股白雾腾起,裹着肉香、蛋香和淡淡的辣意,熏得人鼻尖发痒,“先吃荷包蛋,再捞粉条,最后用汤汁泡米饭——这才是暖锅的正确吃法。”
你刚拿起筷子,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王婶挎着篮子来了,篮子里装着刚蒸的红糖糕。“闻着香味就来了,”她把篮子往桌上一放,笑着掀盖,“我猜你们准在吃暖锅,特意蒸了糕,沾汤汁吃,甜丝丝的还不辣。”
陆延往她碗里舀了勺热汤:“来得巧,刚起锅。”王婶咬了口荷包蛋,忽然眯起眼:“你这辣椒油搁得妙啊,辣得人舌尖发麻,偏又带着点甜,是放了蜂蜜?”陆延嘿嘿笑:“还是王婶嘴尖,放了半勺蜜,中和辣味,不烧心。”
灶膛里的火慢慢沉下去,暖锅咕嘟咕嘟地响,像在哼着小曲。你捧着碗,看陆延和王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忽然觉得,这烟火气里的滋味,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暖胃。
雨后的院子里,陆延正踩着板凳往晾衣绳上搭床单。绳子是新换的尼龙绳,被他拉得笔直,两端牢牢系在老槐树和墙角的石桩上。“这绳子得拉紧点,不然晾满了衣服会塌。”他边说边用手拽了拽,绳子发出“咯吱”的绷紧声。
你抱着叠好的湿衣服站在旁边,看他踮着脚把床单抖开,铺在绳上。水珠顺着床单的边角往下滴,落在他挽起的裤脚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昨天晒的草药干得差不多了,”他回头看你,额角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滑,“等会儿收下来给你装袋,你上次说喉咙干,泡水喝正好。”
晾衣绳被风吹得轻轻晃,床单像面软乎乎的白旗子。陆延又爬上板凳,把你的衬衫和他的蓝布褂子错开挂,避免重叠的地方晒不透。“你这衬衫料子薄,得晾在通风的地方,”他用夹子把衬衫领口夹牢,“不然领口容易发霉。”
槐树上的水珠被风一吹,簌簌落在晾衣绳上,打湿了刚挂上的袜子。陆延伸手去够,没留神脚下的板凳晃了一下,他踉跄着扶住树干才站稳,却还是笑出声:“差点摔个屁股墩,幸好这树结实。”
你赶紧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过去扶他:“慢点,别着急。”他却拍开你的手,跳下来拍了拍裤子:“没事,我稳着呢。”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刚在院里摘的薄荷,你缝个小香包挂在衣柜里,衣服能带着点清香味。”
晾衣绳渐渐挂满了,白的床单、蓝的褂子、花的衬衫,在风里轻轻摆,像一串飘动的彩帆。陆延靠在槐树下,看着那些衣服,忽然说:“等太阳出来,这些衣服晒得暖暖的,晚上穿肯定舒服。”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衣料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的侧脸也被映得亮堂堂的,嘴角扬着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