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窒息般的焦灼中流逝。市局指挥中心墙上,巨大的市区地图取代了电子屏幕,图钉与彩线标记着目标轨迹。 一名侦察员正将代表赵正扬车辆的图钉向前挪动,那迂回曲折的路线,活脱脱是猎物濒死前的恐慌。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杨明礼的供述已近嘶哑。烟灰缸里堆满烟蒂,记录员的笔录稿纸翻过了厚厚一摞。 预审员的声音沉稳如磐石,将每一段模糊的指认,在弥漫的烟雾中淬炼成铁证:时间、地点、金额、人物,链条正被一寸寸钉死。
郑国栋带来的反贪精锐、鲁明的经侦干将、刘铮的技侦专家,汇聚在会议室里。电话铃声、传真机吱呀作响的进纸声、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证据的齿轮,正依靠最原始的人力协作高速咬合!
“刘队!鲁处!郑局!”一名经侦民警捏着一叠刚出炉的传真纸冲了进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破了!杨明礼供出的几笔大额‘进贡’,人工比对上了! 正扬律所的账目、几个皮包公司的流水,最终都指向李国华小舅子的境外公司——时间、金额,完全吻合!”
“资金链!这是命门!”鲁明手指重重戳在摊满账本复印件的桌上,“把所有关联账户,所有经手人,用笔和算盘也要给我抠出来!”
技侦人员也带来了好消息:“对王梓轩那个呼叫器的逆向分析有进展了,主要信号源集中在‘碧水云亭’茶楼附近的老城区! 已经派兄弟过去摸排查了。”
“碧水云亭……” 刘铮眼神锐利如刀,“果然是他们的老巢。”
下午三点,汇报:“‘目标’在郊外‘清漪园’会所停车入库。”
“查这会所的底细。”刘铮下令,命令迅速传达至各个档案室。
信息很快通过内线电话反馈回来:会所背景复杂,与李国华妻弟的公司关系微妙。而今天的另一位客人,是市里重点国企的一把手。
“要转移资产!安排退路!”鲁明断言。
“通知经侦那边,立刻人工盯死所有相关账户的动静, 但要外松内紧,绝不能打草惊蛇!”郑国栋的指令,依靠的是人脑的判断和经验的网络。
审讯室传来更爆炸性的线索。精神濒临崩溃的杨明礼无意识地喃喃:“……老爷子……赵正扬喝多了提过一嘴……喜欢西山那个小院,清静……”
“西山小院!”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那是早年的高干住宅区!范围急剧缩小!
郑国栋立即走到角落,拿起那部需要总机转接的红色保密电话, 拨通了通往更高层的线路。调查的矛头,已无可逆转地指向了迷雾最深处。
傍晚,决战时刻!
派往“碧水云亭”附近摸排的便衣,用公共电话亭打回了加密暗语: “灶台已找到,火没全灭。”——意指发现了通讯窝点和未彻底销毁的痕迹,且确认了赵正扬司机的嫌疑。
“抓!”刘铮一拳砸在桌上,震得地图上的图钉都跳了一下,“控制司机!收赵正扬的网!”
数台外观普通的桑塔纳和捷达, 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郊外会所。
千钧一发之际,传来急促的声音:“‘目标’车辆动了!速度很快,往国道方向去了!”
他想跑!
“所有单位注意!实施拦截!绝不能让他上国道!”刘铮对着麦克风低吼。
黄昏的国道上,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捕。赵正扬的黑色轿车疯狂地左右冲刺,对追逐的警车构成巨大威胁。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通过对讲机传来——一辆埋伏在岔路的警车果断冲出,用车身一个干净利落的侧撞, 将目标车辆逼停在了路边的排水沟旁。
烟尘未落, 侦查员们已持枪合围,拉开车门,将面无人色的赵正扬拖了出来,“咔嚓”一声,锃亮的手铐锁死了他的手腕。
“我是律师!你们无权这样!”昔日大律师的嚎叫在空旷的田野上显得苍白无力。
无人与他争辩。他被迅速塞进后座,押往市局的方向。
几乎同时,郑国栋放下那部红色的电话,目光扫过刘铮和鲁明,只吐出两个字:
“批了。”
整个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被点燃。
刘铮抓起麦克风,声音沉如磐石:“各小组注意——‘收网’行动,开始! 按一号方案,控制二号目标!”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被地平线吞噬,黑夜如巨幕降临。但这浓重的夜色,此刻已化为一张无声的天罗地网。
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如同照亮罪恶的熔炉。赵正扬被押进审讯室,强烈的钨丝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明白,那个由关系和谎言构筑的世界,正在他眼前土崩瓦解。
而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