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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风,似乎带上了棱角,刮在脸上带着寒意。远处传来的狼嚎声,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变得清晰、尖利,充满了嗜血的渴望与捕猎者的兴奋,仿佛已经锁定了这片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区域。那声音在幽深的山谷间回荡,一声接着一声,彼此呼应,形成了一张无形的、正在迅速收拢的包围网。

少年杨戬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结,时间的紧迫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紧紧抓着他衣角、小脸吓得惨白、身体不住发抖的妹妹杨婵,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如同小山般、既是希望也是灾祸源头的野猪精尸体,最终,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自称“阿泽”的落魄散修放在地上的、那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匕之上。

理智在疯狂地呐喊:必须立刻处理掉这头野猪,带上最有价值的部分,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即将成为狩猎场的是非之地!依靠他自己和那块几乎磨圆了边的钝石片,效率太低,耗时太久,风险高到无法承受!这把突然出现的、锋利的短匕,是唯一的希望,是生存与时间赛跑的关键工具。

他深深地、带着撕裂般痛楚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内受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闷痛。眼神中那坚冰般的警惕与敌意,在生存压倒一切的现实面前,不得不稍稍收敛了几分,但那份源自无数次欺骗与背叛(至少在他认知中)而养成的戒备,依旧如同实质般萦绕在他周身。他没有立刻去捡那把短匕,而是死死地盯着阿泽(杨泽),用那沙哑得仿佛砂纸摩擦的、还带着一丝未褪童稚却冰冷异常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杨泽(阿泽)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肯开口询问,而不是直接带着妹妹逃离或者发动攻击,就意味着沟通的渠道被打开了一丝缝隙,这是好的开端。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混合着疲惫、沧桑与一丝底层散修特有的、仿佛对世事已然麻木却又偶尔会流露出些许善意的神情,无奈地摊了摊那双布满细小伤痕和老茧的手(这些细节是他刻意保留或伪装的),语气平和地回应:

“唉,还能为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杨戬兄妹那比自己更加狼狈凄惨的模样,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感慨,“我看得出来,你们兄妹俩……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这荒山野岭,妖魔横行,人心叵测,多一份小心,多留几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但有时候吧,碰上了,互相搭把手,行个方便,或许……大家都能活得更久一点,走得更容易一些。”

他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几乎无法蔽体、沾满血污尘土的破烂衣衫,以及衣衫下隐约可见的、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是时空乱流留下的旧伤,有些是他为了伪装刻意没有完全修复,让其看起来像是新近与人或妖兽搏斗所致),“小兄弟,你看看我这副模样,像是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图谋吗?说句实在话,我要是真存了什么坏心思,刚才趁着你跟那野猪精拼得两败俱伤、力气耗尽的时候悄悄出手,岂不是更方便,更省事?何必等到现在,还要多费这番唇舌?”

这番话,说得坦诚直白,逻辑清晰,更带着一种底层挣扎求存者之间才能理解的、近乎赤裸的现实主义。少年杨戬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握着木棍的手指微微松了一丝。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如果这个“阿泽”真有恶意,刚才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确实是绝佳的偷袭时机。对方没有那样做,至少说明,其恶意并非最直接、最迫切的那种。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安全的担忧,压倒了一切盘旋在脑海中的怀疑与阴谋论。杨戬不再犹豫,他如同猎豹般迅捷地向前踏出两步,弯腰,一把将地上那柄沉甸甸的短匕捞在了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刀刃在透过林叶的斑驳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安心的寒芒,这比他之前费力打磨的石片,不知要好用多少倍!

他没有道谢,甚至没有多看阿泽一眼,只是在他捡起短匕的瞬间,用眼角的余光,极其快速地、深深地剜了阿泽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包含了依旧未曾散去的警惕,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以及一种仿佛要将对方容貌身形牢牢刻入骨髓的、近乎执拗的铭记——那意思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了,你的样子,你的举动,如果将来有任何不对,我绝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耽搁,蹲伏在野猪精庞大的尸体旁,开始用短匕熟练而高效地切割起来。他动作麻利,下手精准,专挑肉质最肥美、最易于携带和保存的后腿和里脊部位下手。匕首的锋利远超想象,切割厚实的皮毛和坚韧的筋膜时,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显然,这段时间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荒野生活,已经让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被迫迅速掌握了最基本、也最残酷的野外生存技能。

杨泽站在距离他们约莫三四丈远的地方,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静静地看着,既没有上前插手帮忙(那会引来不必要的警惕),也没有就此转身离开(那会显得过于刻意或心虚)。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动作,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能打破这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无比的平衡,引起这头敏感孤狼般的少年更激烈的反应。他只是默默地、看似随意地移动着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深处,尤其是狼嚎声传来的方向,充当着一个临时的、无声的“哨兵”。

在锋利短匕的帮助下,效率极高。很快,杨戬就麻利地割下了两大块沉甸甸、还在滴着血水的精瘦肉,用溪边找来的一种极具韧性的藤蔓,仔细地捆绑结实。紧接着,他没有停顿,用匕首熟练地剖开野猪精尚有余温的胸腔,探手进去,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颗仍在微微颤动、散发着浓郁气血精气的、拳头大小的暗红色心脏。他迅速扯下几片宽大厚实的不知名树叶,将这颗蕴含着野猪精部分生命本源的心脏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然后郑重地塞进了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这东西,对于补充气血、快速恢复体力、甚至对治疗内伤都有着不俗的效果,尤其对他现在受伤不轻、急需力量的状态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做完这一切,远处的狼嚎声已经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隐约听到利爪踏过落叶、粗重喘息以及灌木丛被蛮横拨开时发出的“窸窣咔嚓”声!危险,近在咫尺!

“走!”杨戬猛地低喝一声,声音短促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一把拉起因为恐惧而几乎僵硬的妹妹杨婵,将那块更大更重的肉块奋力背在自己尚且单薄的背上,另一块相对小一些的塞到杨婵怀里让她紧紧抱住,就要朝着与狼嚎声传来方向相反的一侧密林冲去。

“等等。”阿泽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正准备逃离的兄妹耳中。

杨戬猛地刹住脚步,霍然回头,眼神在瞬间再次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针,手中的短匕几乎是本能地横在了身前,身体微微下伏,做出了防御兼攻击的姿态,声音冰冷刺骨:“你想反悔?!”那姿态,仿佛只要阿泽有任何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拼命。

“不是反悔。”阿泽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他快步走到杨戬身边,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伸手指着他们来时留下的杂乱脚印、地上淋漓的血迹以及野猪精被剖开后散落的内脏残骸,语气急促而严肃,“小兄弟,你看看这些!你们这样跑,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而且,你们身上,尤其是这肉块上,沾满了血腥气,就像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显眼!那些狼妖的鼻子比狗还灵十倍,循着这气味和痕迹,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你们,到时候被围住,就真的麻烦了!”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走到一旁的草丛里,扯下几大把叶片粗糙、散发着浓郁刺鼻气味的蒿草,双手用力揉搓,挤出青绿色的汁液,示意杨戬和杨婵:“快,用这个汁液,涂抹在身上,特别是脚上、腿上,还有抱着肉块的手和肉块本身,尽量多涂一些!这东西气味冲,能掩盖掉一部分你们身上的血腥味,干扰那些畜生的嗅觉!”

接着,他不等杨戬反应,又语速飞快地指点着撤离路线:“别走直线,也别走这种松软的林地!尽量找有溪流的地方踩着石头走,或者找岩石裸露、不容易留下脚印的地带!注意风向,尽量逆着风或者侧风向跑,让气味往别的方向飘!”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野外追踪与反追踪技巧,对于杨泽而言几乎是本能,但对于缺乏系统生存知识、全凭一股狠劲和运气在荒野求生的少年杨戬而言,这些看似简单的指点,却如同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是真正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的宝贵经验!

杨戬看着阿泽快速而专业的动作,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讲解,眼中的冰冷警惕,第一次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里面夹杂着一丝惊讶,一丝恍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于知识和经验的尊重。他没有再提出质疑,只是沉默地、迅速地照做了。他接过阿泽递来的、沾满刺鼻汁液的蒿草团,先在自己身上胡乱涂抹了一番,然后又仔细地帮妹妹杨婵涂抹,尤其是她的小脚和抱着肉块的手。最后,他也没忘记在那两块肉上用力蹭了蹭。

做完这些,他拉起妹妹,不再有丝毫犹豫,按照阿泽刚才指点的、沿着一条不易留下痕迹的岩石带,开始快速而谨慎地撤离。

阿泽也立刻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大约五六丈的距离。一方面是为了在必要时继续指点方向,规避一些他们可能无法察觉的危险地形;另一方面,他也是想亲眼确认这对兄妹能够暂时摆脱迫在眉睫的狼群威胁,获得片刻的安全。

他们的撤离路线选择了逆风,并且刻意绕开了容易留下气味的茂密草丛。身后那片空地上浓烈的血腥味,被风向带往了另一个方向。

果然,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六只眼睛闪烁着幽绿贪婪光芒、体型壮硕如小马驹、獠牙外露的妖狼,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上。它们围着野猪精被啃噬得乱七八糟的尸体残骸,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性的咆哮,相互争夺撕咬着剩余的内脏和碎肉。有几只狼似乎嗅到了杨戬他们最初离开方向残留的微弱气味,焦躁地在地上嗅来嗅去,低吼着想要追踪,但那气味很快就被蒿草的刺鼻味道和复杂的地形所干扰、切断,变得淡薄而混乱,让它们失去了明确的方向,最终只能不甘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唾手可得的食物上。

有惊无险地摆脱了身后潜在的、致命的追踪者,三人在一条水流潺潺、清澈见底的山间小溪边,暂时停了下来。这里地势相对开阔,视野良好,不易被埋伏,溪水的声音也能掩盖一部分他们活动的声音。

杨戬扶着溪边一块光滑的巨石,剧烈地喘息着,之前强行压制下去的伤势和巨大的体力消耗,此刻如同潮水般反噬回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旁边同样气喘吁吁、小脸煞白、几乎站立不稳的妹妹,又看了看被自己和妹妹紧紧抱在怀中、沉甸甸的、代表着接下来几天生存希望的肉块,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此刻正靠在另一块溪石上,同样微微喘息、脸色疲惫(部分是真实消耗,部分是维持伪装)的阿泽身上。

少年紧绷如岩石般的脸色,终于难以察觉地缓和了一丝,那冰封般的眼神中,锐利的棱角似乎也磨平了少许。

他沉默地走到溪水边,用那柄依旧沾着血渍的短匕,动作利落地从那块最好的里脊肉上,割下了足有成人拳头大小、肥瘦相间、纹理漂亮的一大块肉。然后,他拿着这块还带着体温和血水的肉,走到阿泽面前,伸手递了过去。

“给你的。”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生硬和疏离,仿佛不习惯说这样的话,但话语中那股冰冷的刺骨感,却消散了许多。“谢……谢谢你借刀,还有……指路。”

这简短的话语,尤其是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谢谢”二字,是他自家庭遭遇剧变、流落荒野以来,第一次对外人流露出的、近乎“感谢”的情绪。这并非轻易的妥协,而是对于对方确实提供了关键帮助的一种、基于公平原则的认可与回报。

杨泽(阿泽)看着眼前这块鲜红的、仿佛还跳动着生命力的血肉,又抬眼看了看少年杨戬那虽然布满疲惫与伤痕、却依旧倔强挺直、不愿接受施舍的脊梁,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酸楚,悄然涌过。他没有虚伪地推辞,那样反而会伤了这少年脆弱的自尊。他伸出手,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肉,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真诚了许多的笑容:“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说实话,我也确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

他知道,对于杨戬这样性格骄傲、自尊心极强且饱受创伤的少年而言,这种平等的、基于“工具借用”和“信息指导”的交换,远比单方面的、带着怜悯意味的施舍,更容易被他从心理上接受。接受这块肉,不仅仅是为了果腹,更意味着他们之间,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建立了一种暂时的、脆弱的、基于生存需求的“互助”关系。这是一种平衡,也是一种默契。

他拿起肉,又借着溪水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污,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杨戬身上那几道还在微微渗血的狰狞伤口,以及他那因为失血和内力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用一种仿佛是随口提起、不带任何强制意味的语气说道:“小兄弟,你身上这几处伤……看着不轻。光靠硬扛着,伤口容易溃烂发脓,到时候发起热来,在这荒山野岭可是要命的事。我刚才在路上,顺手采了几株凝血草,你看,就是这种叶子边缘带锯齿、掐断了会流出白色汁液的,”他指了指溪边一种常见的草药,“把它嚼碎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消肿,效果还不错。”

他顿了顿,又看向杨戬怀里那鼓囊囊的、用树叶包着的东西,补充道:“还有你怀里那野猪心,确实是补气血的好东西,但生吃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容易沾染山林间的浊气、寄生虫卵,反而对身体不好。最好是烤熟了再吃,既能激发药效,也更安全。”

说完这些,他便不再多言,也没有立刻上前去帮杨戬处理伤口(那会越过对方心理防线)。他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开始弯腰捡拾溪边散落的、相对干燥的枯树枝和落叶,准备生火。他将建议和方法说出来,把选择权和行动权,完全交给了杨戬自己。

少年杨戬看着阿泽开始忙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和腿上那几道皮肉翻卷、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沉默地站在原地,内心似乎在经历着短暂的挣扎。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知识”的信任(至少对方指出蒿草掩盖气味的方法是有效的),压倒了他那顽固的戒备。他默默地走到溪水边,蹲下身,用冰冷的溪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冰凉的刺激让他倒吸了几口凉气,但他咬牙忍住了。然后,他按照阿泽刚才的描述,在附近找到了那种凝血草,扯下几片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的草汁弥漫口腔,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嚼碎的草渣仔细地敷在清洗过的伤口上。一股清凉中带着微微麻痹的感觉传来,伤口的刺痛和灼热感果然减轻了不少,血也慢慢止住了。

他看着阿泽用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方法——寻找易燃的火绒,用短匕快速削尖一根硬木棍,在另一块干燥的软木上飞速转动,最终成功地引燃了一小簇橘红色的火苗,然后小心地添加细枝,慢慢引燃更大的枯枝。篝火很快升腾起来,跳跃的火焰驱散了傍晚山林间的湿气和寒意。

阿泽将肉块用削尖的树枝穿好,架在篝火上方合适的距离,慢慢地转动烤制。油脂受热融化,滴落在下方燃烧的柴火上,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一股混合着肉香与烟火气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浓郁香气,开始在这片静谧的溪谷边弥漫开来。

幼年杨婵紧紧地依偎在哥哥身边,一双因为哭泣和恐惧而红肿的大眼睛,此刻一眨不眨地、眼巴巴地盯着火堆上那渐渐变得金黄焦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肉,小巧的鼻子不自觉地微微抽动,偷偷地咽着口水。她那苍白的小脸上,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恐惧与悲伤,悄然多了一丝属于孩童的、对食物的本能期待和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篝火温暖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在三人神情各异的脸上——杨泽(阿泽)的疲惫与温和,少年杨戬那依旧残留着警惕却缓和了许多的侧脸,以及幼年杨婵那带着渴望与一丝依赖的懵懂眼神。火光驱散了周遭逐渐浓重的夜色,也似乎暂时驱散了一些弥漫在少年杨戬心头那厚重如山的阴霾与几乎将他压垮的绝望。

一种基于最原始的生存需求而建立的、微妙而脆弱的联系,在这上古时代荒僻无名的溪流边,伴随着篝火的噼啪声和烤肉的香气,悄然形成,如同黑暗中悄然连接起来的、纤细却坚韧的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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