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星光蝴蝶与翠羽小鸟的神奇表演之后,杨泽便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对舅舅那“凭空造物”的本事充满了无尽的向往和好奇。而杨戬,也仿佛从中找到了某种独特的乐趣与责任,开始将这种寓教于乐的“变幻游戏”,正式纳入每日与杨泽互动的固定环节。不过,他并未急于展示更复杂的变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为基础、却也蕴含着无穷奥妙的存在——光与影。
这一日,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投下温暖静谧的光斑。杨戬并未像初次那般变出具体的生物,而是选择了更抽象、也更考验操控力的方式。他闲适地坐在杨泽对面,伸出右手,五指修长如玉箩。只见他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扣,随即优雅地向外一弹!
“啵~”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仿佛露珠滴落湖面。随着他指尖的动作,一点莹白柔和的光芒骤然在空气中凝聚,眨眼间便化作一个拳头大小、圆润无瑕的光球。这光球不像烛火般跳动,也不似烈日般刺眼,它散发着如同月华般温润皎洁的光辉,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自有生命。
但这仅仅是开始。杨戬指尖连弹,动作行云流水。
“啵~啵~啵~”
又是三声轻响,赤如火焰、碧如春水、金似朝阳,三个色彩各异却同样柔和明亮的光球相继出现,与最初那个莹白光球一起,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梦幻的光之阵列。
杨泽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脚趾,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丢开脚丫,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四个悬浮的光球,小嘴巴微微张着,充满了惊奇。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四个光球并非静止不动,它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莹白光球如同羞涩的领舞者,率先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赤色光球立刻紧随其后,如同热情的追逐者;碧色与金色光球则相互缠绕、碰撞,分离时溅起细碎的光屑,如同嬉戏的精灵。
它们时而排成一条直线,如同夜空流动的星轨;时而聚拢成一个完美的圆环,缓缓旋转;时而又散开,变幻出三角、四方等简单的几何图案。运动轨迹看似随意,却又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充满了灵动与和谐之美。
这对杨泽的视觉追踪能力和专注力是极大的考验与锻炼。他的小脑袋像个灵活的小陀螺,跟着光球的移动轨迹飞快地左右转动,上下摆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变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几个神奇的光球。他看得如痴如醉,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哦、啊”惊叹声,两只小胖手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朝着空中虚幻的光影挥舞、抓挠,似乎想要将那些美丽而调皮的光球捕捉到手心,仔细研究一番。尽管每一次都徒劳无功,只能抓到一把空气,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每一次光球的变幻都能引发他新的兴奋点。
杨戬静静地观察着,对小家伙表现出的高度专注和试图模仿抓取的动作暗自点头。这看似简单的游戏,实则是在无声地锤炼着修行者最基础的素质——心神的凝聚与对能量流动的敏感度。
光球的游戏持续了一刻钟,当杨泽的注意力开始有些涣散时,杨戬心念一动,四个光球如同收到指令的士兵,瞬间聚拢,融合成一团更大的、混沌的光芒,随即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光线稍暗,但很快,新的乐趣又开始了。
杨戬并未起身,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向一侧被阳光照得明亮的墙壁。他抬起一只手,手掌宽厚,指节分明。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在墙壁上投下他手掌清晰的阴影。
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只是手掌形状的阴影,随着杨戬手指极其细微的屈伸、并拢、交错,开始迅速变形!
只见他拇指与食指圈起,其余三指伸直,轻轻晃动,墙壁上的影子立刻变成了一只昂首挺胸、似乎在“喔喔”啼叫的公鸡!杨泽看得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
手指再变,拇指勾起,四指并拢煽动,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影子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墙上。杨戬的手腕灵活转动,那鸟儿便仿佛在云端翱翔。
接着,两只手一起上场。手指交错缠绕,变幻出灵巧奔跑的小狗;双手合拢,指尖轻点,又化作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兰花;甚至还能变出张牙舞爪的螃蟹、活泼游动的小鱼……虽然都只是黑色的剪影轮廓,简约至极,但在杨戬精妙的操控下,却充满了动态的神韵和无限的想象力。
这对杨泽来说,又是另一种全新的体验。相比于光球的抽象和绚烂,手影戏更具体,更贴近他所能理解的形象。他完全被这“墙壁上的卡通剧”迷住了,对着那些奔跑的小狗、飞翔的小鸟“啊啊”地叫唤,挥舞着小手,仿佛在跟它们打招呼,或者试图指挥它们行动。他甚至会学着影子的样子,笨拙地蜷起自己的小手指,想要模仿出一个小狗的脑袋,虽然成果往往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阴影,但那认真的模样却格外惹人怜爱。
杨戬发现,杨泽对光影的变幻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和强烈的模仿欲望。当光球流动时,他会不自觉地扭动身体,试图感受和模仿那种无形的轨迹;当手影出现时,他又会急切地想要用自己的小手去复制那种形态。这份天生的好奇心和表现欲,是引导他走向“变化之道”的宝贵基石。
“悟性尚可,赤子之心尤为难得。”杨戬在心中默默评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并不急于此刻就向他灌输任何具体的修炼法诀或深奥道理。修行如同植树,幼苗时期,更重要的是疏松土壤、灌溉清水、沐浴阳光,让其自然生根,而非强行拔高。他现在所做的,就是通过这些有趣的光影游戏,让杨泽在纯粹的快乐和好奇中,不知不觉地感受“变化”本身的奇妙与乐趣,初步触碰“形”与“影”、“虚”与“实”之间那层朦胧的界限。这看似简单的概念,正是未来修炼八九玄功那般千变万化、无所不能的神通最根本的哲学基础之一——万物皆可变,唯道恒常;表象万千,本质归一。
而对杨泽而言,每天这段与舅舅独处的“游戏时间”,无疑成了他幼小心灵中最璀璨、最期待的快乐源泉。一到那个固定的时辰,他就会变得格外乖巧听话,努力配合张奶娘完成所有准备工作,然后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期盼地望着门口。当那道玄色身影出现时,他眼中的光芒会瞬间达到顶点,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好,小身板挺得笔直,全神贯注,生怕错过舅舅指尖流泻出的任何一个神奇瞬间。这已不仅仅是娱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仪式,一种甥舅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在光与影的追逐嬉戏中,深厚的情感与玄妙的道韵,正悄然流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