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真面对百里的暴怒,并未动气,只是那冰冷的眼神更加锐利:“百里,稍安勿躁。”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而沉重的声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袭击者手法专业,装备精良,行动迅捷,能在上京核心区域制造如此‘意外’并全身而退……这绝非普通势力能做到。守序者内部,必然有高层内鬼为其提供路线、情报,甚至……直接参与了行动!而且,地位绝不会低!”
“好一个孙家,竟然敢对守序者动手!”钟长歌说道,随即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不过没有证据,但是好在现在的孙家不敢轻举妄动了,吴家主,百里家主,孙家的事我们可以暂时放一放,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但是我钟长歌一定会让孙家付出代价的。”
钟长歌的话语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也带着一种超越愤怒的冰冷理智。
吴念真眼中寒霜稍敛,那洞悉星辰的深邃目光重新落回钟长歌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让孙家付出代价…”吴念真缓缓重复着这句话,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这句话,老夫记下了。钟小友,你这份杀意,这份清醒,很好。但代价,并非只有血债血偿一种方式。
孙耀阳被劫,守序者小队殉职,这是赤裸裸的宣战,也是对我们三家新盟的当头一棒。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上京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孙家的根,比我们想的更毒。”
百里云霆一拳砸在石桌上,坚硬的桌面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寒气四溢:“妈的!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守序者那群废物!内鬼?老子现在就去掀了守序者的总部,把那些披着人皮的狗东西一个个揪出来,看看谁的骨头更硬!”他周身寒气翻涌,玄色锦袍无风自动,暴烈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百里!”吴念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压制住百里云霆躁动的力量,
“掀了守序者总部?然后呢?与整个守序者体系为敌?让上京彻底陷入混乱,给孙家浑水摸鱼的机会?匹夫之勇,只会正中敌人下怀!”
他看向钟长歌:“钟小友说得好,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孙家此刻必然风声鹤唳,内部清洗、掩盖痕迹、转移证据是他们的当务之急。而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被怒火冲昏头脑。”
吴念真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眼神锐利如刀:“孙耀阳被劫,看似他们扳回一城,实则暴露了更多。
其一,守序者高层确有孙家爪牙,且能量不小,能调动如此力量进行精准劫杀,此人身份绝不简单,范围已然缩小。
其二,他们不惜暴露这颗重要棋子也要救走孙耀阳,说明孙耀阳活着比死了对他们更重要,他身上或他脑子里,有绝不能落入我们和守序者之手的核心秘密,这秘密的价值,远超一个嫡系子弟的性命,甚至可能关乎孙家根基!其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钟长歌和百里云霆,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他们如此急切地灭口守序者小队,恰恰说明,我们在实验室留下的尾巴,尤其是控制台那些未被完全销毁的核心数据和那头深渊猎杀者,是能真正钉死孙家的铁证!他们怕了!”
钟长歌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住了吴念真话中的关键:“吴家主的意思是,守序者总部那边…未必完全不可信?这次被灭口的小队,或许恰恰是忠诚于职守,才招致杀身之祸?劫走孙耀阳,是内鬼为了掩盖自身和孙家的勾结,同时也让守序者内部陷入猜疑和混乱,削弱其公信力?”
“孺子可教。”吴念真微微颔首,“守序者庞大臃肿,内部派系林立,有孙家的狗,自然也有真正秉持秩序之人,甚至可能还有我们潜在的盟友。
当务之急,不是冲去守序者总部兴师问罪,而是要将我们掌握的关键证据——深渊猎杀者的本体、实验室的残骸数据、以及我们对现场情况、孙耀阳罪行的完整报告——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直接递交给守序者最高层中,那些真正在乎秩序根基、且与孙家没有瓜葛的巨头手中!”
钟长歌微微点头,“没错,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装作无事发生,孙家现在一定会低调行事。”
吴念真和百里云霆两人对视一眼,交换眼神后便和钟长歌聊起了家常。
百里云霆开始唾沫横飞地吹嘘起他年轻时猎杀某头罕见凶兽的“光辉事迹”,吴念真则偶尔点评几句,带着智者的淡然。
钟长歌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但眼神深处那抹寒星般的锐利,始终未曾熄灭。
他小口啜饮着清冽的酒液,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灵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两位新盟友。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如同落叶拂地。一个身着青色劲装、面容清冷的女子出现在月洞门旁,她身姿挺拔如竹,气息内敛,对着吴念真微微躬身:“家主,苏家‘青鸾’有讯息送达。”
吴念真抬了抬手:“念真,直接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他特意加重了“外人”二字。
名为念真的女子(显然是吴家心腹)没有任何迟疑,声音清晰平稳:“青鸾传讯:苏家主已知悉此间事,深感痛心。苏家即刻起进入‘静默’状态,所有外围活动暂停,核心力量收缩待命。
家主言:‘三位家主高义,苏家铭记。深渊之证,已由‘影牙’小队接手,正按预定‘星轨’路线转移。另,青鸾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钟长歌,“‘苏家主请钟先生安心养伤,待风起时,自有相见之期。’讯息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