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站在罗盘下方，九枚印记融入掌心，青莲安静下来。他盯着南方那道微光，脚步没动。
袖子里的晶核又烫了。
他掏出来一看，表面浮现一行字：“你忘了问星河——为什么他的机械躯体会刚好落在你面前？”
他皱眉。
再看，字没了。
“什么意思？”他低声说。
没人回答。
他捏了捏晶核，冷着脸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踩在干裂的地皮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越靠近那道光，空气越沉。像是有东西压在胸口，呼吸都变重了。
他知道，那是深渊的气息。
走到光前，地面塌了个口子，黑得看不见底。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一股腐木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
他没犹豫，跳了进去。
下坠没多久，身体突然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四周暗流涌动，不是风，也不是水，是声音——无数低语，断断续续，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每一个音节都让他脑仁发胀。
青莲猛地一颤。
【签到成功。获得：混沌脐带（本源级）】
系统的声音刚落，眼前一黑。
画面炸开。
他看见一个巨人，站在混沌中央，手握巨斧，背对着他。那身影高得看不到头，脚下是翻滚的雾气，头顶是撕裂的虚空。
巨人举起斧子。
一劈。
天地分开。
可就在那一瞬间，巨人身上裂开一道口子，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腹，一条泛着黑光的东西甩了出来，像根绳子，又像条蛇，在空中疯狂扭动。
那东西一脱离巨人，立刻膨胀，化作一团黑雾，里面伸出无数只手，抓向四面八方。
紧接着，巨人眼角滑下一滴泪，清亮如露，落地成一人，白袍长须，端坐紫气之中。
而另一只眼里爆出一团血光，扭曲成形，化作黑袍男子，手持长枪，冷笑不止。
萧战瞳孔一缩。
鸿钧……是泪？
罗喉……是血？
那黑雾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画面猛地推进，直冲那团黑雾中心。他“看”到了——那根本不是雾，是怨念，是痛，是被斩断时的不甘和愤怒。
它是盘古的命运脐带。
被开天那一斧，硬生生切断。
它活着。它恨着。它一直在等一个能承载它的容器。
而他，就是那个容器。
记忆灌进来，脑袋像要炸开。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牙咬得咯咯响。
“不是……不是我选的……”
“是你体内有命魂！”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吼，“你生来就是祭品！”
他猛地抬头：“放屁！”
一口血喷出来。
青莲剧烈震颤，护住识海。他喘着粗气，一拳砸地：“谁定的规矩？谁说盘古死了就得有人替他疼？”
没人答。
可他知道答案。
天道。
鸿钧。
那个由清气所化的“秩序”，从一开始就在骗。它镇压浊气，吞噬怨念，用罗喉搅乱洪荒，再以“平衡”之名收割因果。
而他，不过是它没算到的变数。
他撑着地站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
“行啊。”他冷笑，“你们拿我当工具，那我也别客气了。”
他伸手，从系统空间取出刚签到得到的“混沌脐带”。
那东西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纹路，摸上去冰凉，却有种诡异的脉动，像活的一样。
他没迟疑，直接往自己胸口一插。
疼。
比断骨还疼。
像是有人拿刀从里往外剜。但他咬着牙，把另一端狠狠扎进地面裂缝。
“不是你要吸命魂吗？”他喘着说，“老子给你个管道，让你吃个够。”
刹那间，深渊震动。
黑雾翻腾，凝聚成一只巨手，从虚空中探出，直扑他面门。
他没躲。
巨手撞上青莲护盾，轰然炸开一阵波纹。他整个人被掀飞，撞在岩壁上，肋骨咔的一声，估计断了。
可他笑了。
“来啊。”他咳着血，“你不是要命魂吗？我给你送过去。”
地面那根“脐带”开始发光，黑光顺着它往地底流。而巨手的动作突然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它转头，看向地底深处。
那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共鸣，是树根在吸水。
萧战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七窍都在渗血，视线模糊，但他还在笑。
“鸿蒙树……你也饿了吧？”他喃喃，“这怨念，就当开胃菜。”
青莲在他眉心闪了闪，发出警告：【命魂暴露风险上升，建议立即终止连接】
“闭嘴。”他说，“现在收手，前面全白干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撑着墙想站起来。腿软，试了两次才站稳。
前方，裂缝深处出现一条幽暗通道，黑气缭绕，但那股木质腐香越来越浓。
他知道，那是鸿蒙树根须的方向。
他一步步走过去。
每走一步，身体就更沉一分。但他的思路也愈发清晰。
快到通道口时，他停下。
回头看了眼身后消散的黑雾。
“你们以为我是棋子。”他低声说，“可棋子也能掀桌。”
他抬脚，迈入通道。
黑暗吞没他身影。
走了不到十丈，通道两侧岩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空气中那股腐香更浓了，混着血腥，让人作呕。
他没停。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微弱的红光，是从地底透上来的血色月光。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石室。地面刻着复杂阵纹，中央一根粗壮的根须破土而出，呈暗红色，表面布满凸起且如血管般搏动的瘤状物。
那就是鸿蒙树的根。
他走近，伸手想碰。
指尖离根须还有半寸，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你终于来了。”
他猛地缩手，后退一步。
声音不是从前面传来的。
是从他胸口。
他低头，看见“混沌脐带”正贴着皮肤，微微发亮。
刚才那句话……是它说的？
他盯着那根黑线，缓缓开口：“你是谁？”
脐带没动。
可他又听见了，这次是三个字：
“我是你。”
他皱眉：“少来这套。你要是我，干嘛等到现在才说话？”
脐带依旧沉默。
他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拔掉它。
可就在手指碰到那黑线的瞬间，一股记忆冲进来——
他看见自己站在开天现场，手握巨斧，一斧劈下。
他就是盘古。
不，不对。他是盘古的命魂，被斩断时随脐带一起抛出，封印万年，直到他出生那天，才苏醒。
所以他能签到。
所以青莲认他为主。
因为他本来就是。
他踉跄后退，靠在墙上，呼吸急促。
“所以……我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他喃喃，“我就是他的一部分？”
脐带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在点头。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疑惑，不再是愤怒。
是决绝。
他走回树根前，伸手按在那搏动的瘤状物上。
“既然我是你，那你告诉我——”他声音很低，“怎么毁了鸿钧？”
树根突然一抖。
瘤子里渗出一滴血，落在阵纹中央，瞬间蔓延成符文。
符文组成一句话：
“血祭九源，方可断天。”
他盯着那字，没动。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通道入口。
“九源……是哪九个？”
脐带忽然收紧，勒得他胸口一痛。
然后，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
“帝俊。”
他眯眼：“他已经死了。”
另一个名字跳出来：
“女娲。”
他冷笑：“残像都碎了。”
第三个名字出现时，他愣住了。
那是他自己。
“我？”他声音哑了，“你要我祭我自己？”
脐带不再回应。
树根上的血字也开始褪色。
他知道，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可他也知道，下一步在哪。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通道。
刚走两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人声。是风吹过枯枝，又是树根在摩擦。
他猛地回头。
树根还在搏动。
可那滴血，不见了。
他盯着地面，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你也不全说实话。”
他转身继续走。
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
越走越远。
直到黑暗彻底吞没他。
最后一句，是他自言自语：
“下次见面，我得带把刀。”